第23章

“现在安静了。”谢笃之说。

青年这句话根本让人没法反驳。

李珩只好悄悄撇了撇嘴,把心头那点疑惑咽下去。

直接封号会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他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封完鹿鹿的直播间以后,谢笃之心情愉快,连眉梢都能感觉出隐隐有春风萦绕。

何况他不得不承认,想到鹿鹿发现直播间被封后的反应,他心里其实有点爽。

——谢笃之应该也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讨厌他吧?

少年唔了声,刚要思忖着开口,便看到一摞被装订好的A4纸被放到自己面前。

“复习用的笔记。”谢笃之说。

上面密密麻麻,居然全都是知识点和题型例举解析。

青年是为了补课和入学的事专程过来的。

封掉那个叫鹿鹿的主播的直播间,固然有听不下去,见不得少年在自己面前受委屈的原因,但更多还是不准备让其他因素对接下来的谈话造成干扰,顺手为之。

连反击都算不上。

毕竟如何处理那两个人,他早在下午就已经交代过助理,让他着手去办了。

白冯也好,这个和白冯有关系的小主播也罢,在谢笃之看来还远远没有让少年过多耗费时间或心神的资格。

比起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谢笃之更希望弟弟的时间可以花费在一切他想做的、或者是他喜欢的事情上。

只要他愿意,谢笃之甚至可以为他弄来星星——在黑市买下一颗小行星的命名和归属虽然麻烦,却也不见得真有那么困难。

何况只是单纯想好好学习呢。

少年下意识眨了眨眼,一目十行,粗略把笔记的第一页过目了一遍,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份笔记的主人水平比自己高出太多。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谢笃之写的字。

青年送的生日礼物里没有夹着小纸条。

字是好字,风骨遒劲,银钩铁画,只是和他想象中谢笃之会有的字迹差别有点大。

他还以为谢笃之的字迹会更加“瘦”,更加“清”一些,如同青年给人的感觉,而不是能看出来随性和潦草。

但心底又有个声音小声反驳他,说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你也没有那么了解他,怎么就能断定他读高中的时候,字迹不是这样的呢?

“谢谢三哥,三哥的字很漂亮。”

少年认真把那一摞厚厚的笔记放到书桌右手边,随手就能够到的位置上,没问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是复印件。

“不是我的字。”谢笃之否认,淡淡开口解释,“笔记是找补习机构整理的。”

他没有选择默认,刻意误导少年的意思,把事情解释得清楚。

就算他不解释,少年迟早也会发现每科笔记的字迹都不相同,明显不是出于一人之手。

“我以前没有特地记过。”青年稍加思索,把为什么特地委托机构的原因也一并说明,“整理完,你或许已经考过试了。”

尽管也有这样的念头,但他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

李珩哑然,随即失笑。

“但我还是要谢谢三哥呀。”他这样说,“这又不冲突。”

毕竟这份笔记是谢笃之找人去记,去整理的。

青年习惯性抿住嘴唇,点点头,算是收下了感谢。

他很少征询他人的意见,通常只要觉得什么事有必要,就会动手去做了。

用谢夫人的话来说,就是性子从小就独,太有主意和主见。

这些年,哪怕对家人已经刻意收敛许多,先斩后奏的案例其实也发生不少。

甚至某些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当事人才会猝不及防地收到消息。

比如那个谢夫人没拍到,被他辗转买回后放到家里的古董花瓶。

再比如谢思之某次参加国际绘画大赛。

——某个F国艺术家仗着人脉和评委身份,用小儿子的画作顶替了谢思之的,导致他入选后又被通知落选。

他通过F国某个生意伙伴的渠道对大赛匿名追加了一笔投资,把那个艺术家踢出了评委席。

谢思之甚至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斩获大奖的消息的。

一旦决定,就会去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通知当事人的情况都少,更不要说特地解释或是商量了。

所以,尽管哪怕有一千种方式去协调、解决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开口前,谢笃之依旧产生了近似迟疑的情绪。

——少年是弟弟。

谢笃之不可能同对待谢慎之谢思之那样对待他,尽管从心理年龄上来说,双胞胎在他这里其实也算小辈。

可两者到底是不同的。

他清楚少年仅仅是外表看上去柔弱、像易碎品,实际上却有苇草或青苔那样顽强坚韧的性格。

可对方实在太乖了,温驯安静,总让人忍不住把好的东西都留给他。

以至于底线和原则在不自觉中一低再低,连这种在他以前看来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举棋不定,特地过来征询当事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