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

昭元帝伸出手,攫住丹嘉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肆意打量着她。

丹嘉惊怒交加,却不能后退,两人一时竟处于暧昧的情势之下。

昭元帝的眼中,并无任何爱意,连昨夜一般的情欲热光,也不见丝毫,他深深打量着丹嘉,冷漠而幽沉——那是男人端详玩物的眼神。

丹嘉掌心的信笺,因着她的恐惧而被指甲刺破了,她仍是牢牢握着,仿佛抓住身边一根浮木。

昭元帝轻笑一声,似玩味,又似自嘲,眼前虽是绝色丽颜,却也丝毫不能倒映于他眼底。

那方才唯一的涟漪,不过是这抹倔强蹙泪的神情,与记忆中的重叠了。

他随即放开手,任由眼前女子,用着恐惧与怨恨的目光看向自己。

“长公主的美貌,却是一如传说中……”

扔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转身而去,殿门开启的瞬间,夜风扬起他的衣袂,昂藏高大的身形,挺拔中透出寂然的况味。

他离去后的奉先殿,竟是满殿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虽各有心思,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此时只听一声呵欠,虽不算响,在四下寂静的此刻却是异常突兀。

丹离昏昏欲睡的打完了呵欠,这才发觉那些眼光又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完事了吗?”

她迷离着悃眼问身旁的宫女,浑然不顾周遭那些针刺般的目光。

没等到回答,她四下里张望,发觉昭元帝已经走得远了,且全没有返回的意思,于是不再犹豫,非常果断的拔腿就要走。

薛汶微微皱眉道:“丹离公主,你急着要去哪?”

“回去睡觉。”

这个答案明确响亮,理直气壮的让薛汶无语了。

“这里毕竟是祖先之灵供奉的地方,你却在这打瞌睡!”

长公主丹嘉终于缓过气来,她语气平板,却含着再也压抑不住的冰冷怒意。

丹离已经走到了殿门前,她头也不回道:“没办法,我昨晚睡得太晚了。”

她真正是在实话实说而已,但“睡得太晚”听在众人耳中,却有着别一样的暧昧含义。

薛汶面色古怪,嘴角抽搐,却连续以咳嗽掩饰了。

“真不要脸!”

丹莹红着脸骂道。

丹嘉没有再说话,若是仔细看她的眼,却是燃烧着恨怒交加的冷焰。

她由“睡得太晚”瞬间想起了那个男人的眼神——

她的下颌,方才他施力的地方,因着极度的耻恨而红了起来。

她恨不能把这层皮刮掉。

掌中的小笺已经软成一层,她以袖作掩饰,举到颊边,轻轻的贴了一下,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那般的柔情与小心翼翼,近乎绝望的虔色。

丹离走在宫道上,身后跟随着她名下的两名宫女。

檐下的冰凌柱闪着光,残雪竟是没有融化半分。

北风仍在吹着,夜色却颇见晴朗,半边天幕中星辰若隐若现。

丹离停下脚步,有些迷茫的眼神看向天际,渐渐的,连眼神都开始直勾勾了。

她又要搞什么花样,难道是要站着睡觉?

宫女们暗自皱眉,却又不敢催促,只得陪着她傻楞楞站着。

冷风从三人鼻尖吹过,凉得人想打喷嚏。

过了一刻,其中一人再也忍耐不住,尝试着低声喊道: “公主……丹离公主?”

“啊!”

丹离好似吓了一跳,双眼也从眯成一条缝变为正常。

她打量着周围,“我们这是在哪?”

她不会真是傻了吧?

两人暗自腹诽,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启禀公主,这是在回宫的路上。”

“哦,这就好……”

丹离的眼皮又开始垂了下来,连声音都变得拖沓混沌——

“我方才在观天象,一时脑筋有点糊涂了……”

观天象?!

你是在骗鬼吧?明明睡得快要梦游了!

两人心下恨恨,却见丹离继续急急朝前走去,那架势简直是要飞扑上自己的床。

除了吃喝就是睡,这位公主一天的生活倒也简单。

简单的跟某种动物类似。

匆匆洗漱完,丹离钻入温暖柔滑的丝被之中,却不就睡,双手从枕下掏出一把草来。

此草呈白灰色,已然干枯,仔细端详,能见到茎身白而润滑的柔毛。

这便是占卜命理时用的蓍草了。

她珍而重之的拈起一根,取过桌边的烛台略一熏烤,端详了片刻,这才低声道:“果然与天象一致,绝命之厄已经从我的命宫里移开,这条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她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灯下看来,竟是说不出的狡黠自傲——

“宫破当日,我要离开此地是易如反掌,只是为了卦象中显示的这一分生机,这才反其道而行,留在了这最凶的凶地——否极泰来,果然不错。”

自吹自擂完后,她舒了一口气,用指尖簪了水,正要在桌上详加推演化算,却只觉得胸口一阵烦恶,一口血逆冲而上,险些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