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半夜林容睡得极不好,昏昏沉沉,梦见一片迷雾之中一个锦衣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凉亭里剥荔枝问身边的侍女:“那一位如何?”

侍女摇头:“奶奶放心太太发了话,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锦衣女子笑笑:“她这样的高门嫡女,半点庶务不会,只会念几句酸邹邹的诗便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姑老太太一死,她的安生日子也倒头了。”说着哎呦一声,护住肚子:“又踢我了。”

一旁的侍女忙给那锦衣女子披上斗篷:“风大奶奶小心些。虽已有了两位小爷这一胎仍是个哥儿那才叫好。”

侍女问:“咱们要不要……”

锦衣女子摇头:“有防人之心,无害人之心,不用做这个小人,自然有人……”

林容此时已经明白这是做梦,想上湖心亭里去瞧瞧那两人长什么模样只是雾大得很,怎么也找不到路。

林容绕着岸走了一圈转到那女子正面,却又见她的面容隐在大雾之中,听得她娇笑一声,指着林容道:“哟你怎么站在水里,这里水深都漫到你腰上了。”

林容顿时惊醒,小腹坠坠地疼,腰间一片湿凉,她算了算日子——月事来了。

她坐起来,见身下的绸单已经叫血浸红了一大片,连锦被上都沾了一团。就着月光觑了一眼床那边的陆慎,见一只手枕在脑下,就连睡着的时候脸色的表情还是那么讨人厌。

也顾不得吵醒不吵醒他,林容裹了被子,从陆慎脚边跨了过去,敲了敲外头碧纱橱的窗户,过得一会儿凤箫睡眼蒙松的问:“县主,怎么了?”

林容悄声道:“上回我教你们用棉花做的月事带,煮水后收在哪儿了,拿到净室来给我,另打一盆热水来。”

凤箫没反应过来:“县主,你来月事了?”

林容没好气道:“废话。”

林容在净室换洗好,出来问凤箫:“什么时辰了?”凤箫瞧了瞧墙角的滴漏:“才丑时刚过呢。”

林容喔一声,坐在净室门口的小矮凳上不动,凤箫问:“主子,您不睡了?就算君侯寅时起身,那也早着呢。”

林容指了指里面:“床铺上也弄上了。”

林容是觉得尴尬,凤箫则就是害怕了:“这怎么好,君侯还在里面,要是见着这些污秽不详的东西,一时发怒可怎么好?现在又是战时,听人说最忌讳这些了。”

林容本不想再进去,打算另寻个软塌将就,见这丫头说这番话,道:“至于么,怎么就污秽,怎么就不详了?人都是女子生育得来的,没这个东西,他娘也生不出他来呢?”,说罢起身往里而去。

陆慎一向警觉,这时候已经醒了,他坐起来,见旁边竹月色绸单上氤氲着一大团血,微微皱眉,开口唤:“来人。”

林容进去的时候,陆慎正坐在一旁喝茶,丫头们弯腰在拔步床一旁更换绸单,新被褥,末了福身:“君侯、夫人,换好了。”

不光换了床单被褥,窗户也叫打开了通气,墙角通鼎里又多添了一根香。林容见了,扯了扯嘴角,心里直翻白眼:封建大男人屁事真多,你战场上不知杀过多少人,身上沾过多少人的血,这时闻见月事这一丁点血腥气,就矫情成这个样子了,又是开窗又是熏香,怎么就没把你熏死呢?

陆慎放下茶盅,挥手示意丫头:“出去吧。”说罢,掀开帐幔,往床上而去,见林容还站着,道:“睡吧。”

林容见他没打算出去睡,更没有叫自己出去睡的打算,磨磨蹭蹭来到床边,低垂着头:“女子月事不洁,妾身颇为惶恐不安,还请君侯暂居别室,免受污秽之物。”

陆慎嗯了一声,仿佛是在为林容的自知之明感到满意:“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什么现状也没改变,反而自轻自贱了一番,林容暗悔,发誓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见陆慎躺在外侧,只好脱了软鞋,从床尾慢慢爬到里面去。

陆慎见她坐在床沿上,一双玉足从软红绣鞋里腿出来,尖似嫩笋,当真是,吴足霜雪白,赤脚浣白纱。他不知怎的,想起白日箫植赠的那一套六幅春情秘史图,他粗略地瞧了几眼,那画里一男一女坐在芭蕉树下的石凳上,男子细细把玩女子的玉足,女子虽未曾宽衣解带,却香艳十足。

他一时念起意动,不能自持,握着拳头咳嗽一声,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天色已晚,睡吧!”

此时林容已经躺好,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听见陆慎说话,睁开眼来,一脸莫名:“是,君侯也睡吧。”

陆慎偏头,见那妇人散了一枕青丝,缩在大红锦被里,露出一张小小的鹅蛋脸,自有一种风情在此。他暗叹,突地掀帐起身,往净室而去。

林容开始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来了月事,终于走了呢,坐起来掀开帐子,探着脑袋往外瞧,却见他往净室而去,又在里面待了许久,这才见他掀开床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