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没等出正月, 国舅爷罪名便已定。

结党营私,买卖官爵,行刺朝廷命官, 任是哪一桩拿出来都够国舅爷以命谢罪了, 白家满门抄斩, 奴仆流放,三日后行刑。

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雷霆手段让众人心惊,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 这与沈兰溪无甚干系。

自祝煊被行刺后, 她便每日后待在后院照料他,鲜少再出门。祝夫人只当她是被吓着了, 还特地让粉黛来送过两回东西,沈兰溪都乐颠颠的收了。

“你这伤还要将养多久?”沈兰溪瞧着他那结痂的伤口颇为无语。

闻言, 祝煊头也没抬, 自顾自的摆弄棋盘,“近日朝堂不太平。”

他虽是没出府, 但是父亲每日还是要上朝的, 外面的事,他知道不少。

外戚势力被皇上连根拔起, 各世家大族自是担惊受怕的紧,躲都来不及, 又怎会往上撞?

他借口养伤,也是父亲的意思。

“可是我想去郊外的庄子泡热汤了。”沈兰溪委屈巴巴的道。

那般好的汤池放着, 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便去。”祝煊极好说话,稍顿, 抬眼瞧她, “是想我陪同?”

沈兰溪连忙摇头, “不必!”

有他在身边固然好,但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她是他的娘子,但她也是沈兰溪。

“但你伤势未愈,我若是去了庄子上,怕是人家都知道你装病了。”沈兰溪苦恼道。

祝煊刚要开口,绿娆忽的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郎君,娘子,宫里来人了。”

闻言,沈兰溪眼睛倏地瞪圆了,“什,什么事啊?”

不会是谁惹事了吧?!

一两句话之间,祝煊已然脱去外裳,只着青白色里衣躺到了床上,随时可安眠。

沈兰溪瞧他动作,瞬间反应了过来,伸手打乱他刚摆好的棋局,又吩咐绿娆,“郎君的汤药还有剩余吧?再去煎一副来。”

“是,娘子。”

院子里的人刚忙活起来,外面进来一手执拂尘的人,笑眯眯的模样甚是和善。

“见过祝少夫人。”

沈兰溪与之颔首,端庄有礼,不卑不亢,“公公不必多礼,不知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小祝大人,先前那狗急跳墙的,竟是行刺了小祝大人与向大人,皇上感念两位大人之功,特派老奴带御医来瞧瞧两位大人的伤势,祝少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刚受伤时不见派御医来,现在都好了却是来了?

沈兰溪在心里翻个白眼儿,对上那笑眯眯的一张脸,神色为难道:“不瞒公公,我家郎君方才刚换了药歇下,不知是否与这次的行刺有关,郎君夜里睡不着,也就白日里才能歇息片刻,但一听得动静便会醒来,睡得极不安稳,整个人都削瘦了不少,不是我拦着不让公公见,便是我,也不敢在他睡时进屋,只怕惊扰了他。”

双方沉默一息,沈兰溪拧眉,无奈的叹了口气,“但皇恩浩荡,皇上惦记着郎君伤势,特让公公前来,我若是拦着,只怕公公回去也不好交差。”

她说着,又是一声叹息,似是妥协般的道:“这样吧,公公随我来,还请这位太医且先在此等等。”

沈兰溪退一步,受命前来的公公自是也见好就收的退了一步,“咱家便谢过祝少夫人体谅了。”

沈兰溪点点头,在前面轻手轻脚的带路,整个人轻盈得像只展翅的蝴蝶。

倒是苦了跟在她身后的太监,蹑手蹑脚的模样像是在做贼。

刚行至廊下,沈兰溪忽的止了脚步。

“祝——”

“嘘!”沈兰溪示意他噤声,微微弯腰,动作轻缓的脱了脚上缀着珍珠的绣鞋,洁净的足袜直接踩在了地上。

她脱完,回头瞧他,一副无奈模样。

太监:“……”

行吧,他也脱。

两人鞋子脱在廊下,一前一后的往屋里走,却是听不得半点动静。

绕过屏风,在距床榻两米远的地儿,沈兰溪再次停下,意欲明显。

在这儿看两眼就行了。

太监微微点头,仔细打量床上‘熟睡’的人,面色是有些白,若有似无的可瞧见青色里衣里露出的一截细白布巾。

离得远,瞧不真切眼下是否有乌青,但呼吸很轻,唇色浅淡,确实不是大好的模样。

原地停了几瞬,两人再次做贼似的往外走,不生一点动静。

“我家郎君为皇上办差,是他为官之责,他受伤,我便好生在旁伺候照料,只盼着他能早日好起来。”

沈兰溪说着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哽咽着又开口,“只公公也瞧见了,这伤还得将养着,母亲也操劳,每日都会让人送参鸡汤来给郎君滋补,外伤且如此,他一文弱书生遇刺,心里创伤更重,也不知何日才能不借汤药而安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