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八、昼夜(第2/4页)



那是被整张割下的人的手掌肌肤,雪白纤细的手心里绘着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在满地碎裂的镜片中狰狞怒放。

“啊!”在她破门而入的瞬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尖叫起来。

满地的铜镜碎片中,她瞥见了一张陌生的惨白的脸,躲在墙角对着她尖叫。

好浓的邪气!

“谁?”想也不想,全身都处于极度戒备状态的她霍然回身,手指一弹,青竹唰的一声刺向声音来处——那是拜月教残月半像手法。虽然被逐出教派,但这十年来她每日和扶南一起修习,融合了教中术法和沉沙谷的剑法,早已练出了另一种绝技。

竹枝瞬间弹出,带着刺破一切魔障的凌厉杀意。

“住手!”忽然有人厉喝一声,白影闪动,于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一手拉过墙角那个少女,随即一剑刺出。迫人剑气袭来,竟硬生生逼得她退了三步。

“夺”,那支竹枝被剑气一逼,失了准头,擦着那个少女颊边掠过,钉在壁上,末梢尤自颤抖不已。

“伊,住手。”白衣人一剑逼开了她,低喝,“没事的,别乱来。”

“扶南!你没事?”看到赶来的正是扶南,她长长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回了腔子里,脸上血色恢复,“那就好,那就好……吓了我一跳。”

“我没事。”扶南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少女放回竹榻上,“你吓坏阿澈了。”

缥碧一怔,脱口:“阿澈?”

那个名字过了片刻才在脑海里浮起,对应出遥远记忆中的某个人——她弯下腰,盯着墙角那个白衣长发的少女,细细端详着,终于确认了什么,脸色瞬地一变,露出震惊的表情,连说话都有点断断续续:“你说……她是阿澈?哪个阿澈?”

“十年前和你是姊妹的那个阿澈。”扶南收起了剑,缓缓道,“被昀息祭司关到红莲幽狱里的那个阿澈,缥碧。”

缥碧身子一震,脱口:“天哪……”

扶南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缥碧,她回来了。你不认得她了吧。”

缥碧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女,又是高兴又是忐忑。高兴的,是看到多年前的伙伴终于逃出生天,重见天日;而忐忑的却是微妙而莫名的,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咦,你左颊上的月魂表记呢?”缥碧弯下腰仔细看着,有些诧异,“谁替你抹去了?”

神澈尤自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她,眼神澄澈而无辜,带着神经质的紧张,却没有回答一句话。她的手紧紧拉着宽大的外袍,将瘦小的身子缩在墙角,望着这个幼年时的同伴,不知为何却微微发抖,充满了敌意。

“阿澈,你怎么出来的?”缥碧又惊又喜,继续追问,“昀息祭司和你关在一起,他是不是也出来了?”

然而,一听到“昀息祭司”四个字,神澈眼里空明的表情碎裂了,身子剧烈发抖,忽然间嘶声力竭地哭了起来,用手抱住头,缩在墙角,不停尖声哭泣。

“怎么了?怎么了?”缥碧吃了一惊,看见她手掌一片血红,竟是割去了皮肉。

“啊啊啊啊……滚开!怪物!怪物!”神澈用手掩着头,慌乱地摇头,仿佛要把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彻底驱除开来,“别缠着我,滚开!”

随着她的激烈摇动,背上披散的长发拂开了,一张诡异惨白的脸露了出来。

“啊?!”缥碧吓了一大跳,感觉浓烈的邪气迫人而来,忍不住便要动手。

“别。”扶南及时拉住了她,微微摇头,“别动。”

他放开她,走过去轻轻抚摩着神澈的头,平息她激烈的情绪。神澈渐渐不再发抖和哭泣,但依然死死抱着自己的肩膀,慌乱地摇头,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争夺着。

“这是怎么回事?!”缥碧望着神澈背后那个婴儿的头颅,喃喃。

“寄生魔。”扶南抚摩着神澈的长发,叹了口气,“缥碧,阿澈被附身了。”

缥碧怔住,望着那个苍白清丽的少女。

“我先去做饭,”缥碧不知说什么好,怔了片刻,低声道,“你们也饿了吧。”

她转过了身,顺手拿起门后得一把扫帚,将一地的镜子碎片扫拢——显然她对这里的一切都熟门熟路,俨然是半个女主人。

扶南想跟过去帮忙,然而看看颤抖着的阿澈,只好停下来拍着少女的肩膀,柔声安慰,一边帮她把手掌上散开的绑带重新扎好。

“扶南哥哥……”在他帮她扎好绑带的时候,听到她哑着嗓子低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