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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和雪崖皇子齐齐一惊,只见转瞬间红影闪动,原来金碧辉足踏索绳,竟然如御风般顺流而下、一掠上了小舟。更不答话,甫一落地便是一个耳光打向新郎。

尽管对于新婚妻子的悍名已有耳闻,然而此刻金大小姐的举止还是远远出于离国皇子的预料之外。颜白百忙之中折身闪避,右手长袖甩出,疾速卷向新婚妻子的手腕——虽然已经开打,但是出身和涵养、实在让他无法对妻子“动手”。

“咦,好身手——”白衣袖子刚搭上手腕,金碧辉脱口诧异了一声,然而她变招也是迅速,手腕一沉往里便收,手肘却接着撞向颜白的右肋,这下来势凶猛,更不同于方才那一记耳光的力道,如果撞的实了便真是胸骨折断。

老艄公见她这般毫不留情的出手,也不禁动容。

仿佛也被妻子这般的蛮横泼辣激起了火气,温文尔雅的离国皇子眉头一蹙,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手指探出长袖,白袍闪动之间,金碧辉只觉手腕一沉,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压住了右手腕脉,刹的觉得半身无力。

海王的女儿蓦的微笑起来:“还算有两手,原来也不算个小白脸——”她的声音拖长了,尾音颤颤的很是好听,有一种泼辣辣的美。抬头看着新婚夫婿,半丝羞涩也无:“爹还不算老糊涂,有几分眼力。好,你能打得过我,第一关算是合格了!”

她其实生的甚是好看,肤色微褐,眼睛大而灵活,毛发浓密,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的颤动着,一头长发丰厚乌黑,盘成高高的新娘发髻。

然而,看见新婚妻子抬头看来,雪崖皇子却下意识的避开眼光去,手只是往回一收,将压住对方手腕的长笛撤了回去,却侧身而立,淡然道:“夫人举止大违常理,还是速速回去,免得泰山大人担心。”

暗夜中,雨丝依旧不停落下,夜雨中,离国七皇子轻袍缓带,侧脸俊美得如同天神,然而眼中的神色却高贵而淡漠,遥远的近乎不真实。

这门婚事,本来只是作为政治筹码的权宜之计,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来挽救摇摇欲坠的太子军,那么他也付出了一生婚约的代价来获得它——他是言而有信的人,雪崖皇子妃的荣耀将永远笼罩在这个海盗之女的身上。

至于婚姻的实质——在这个权力变更压过一切的年代,有谁真正在乎它?

仰头看着丈夫的金碧辉,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雪崖皇子的冷淡和不快,良人如玉,她越看越是开心,唇角的笑纹更深:“嘁,我才不怕爹爹呢!我现在和嫁的丈夫在一起,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愉快的伸手去拉颜白,然而她的丈夫微微皱了一下眉,也不见举步,却已经瞬间移动了一尺,避开了她,冷冷道:“出嫁从夫,我现在命你回去!”

金碧辉的笑容蓦的凝住,连同她眼睛里的神采。她瞬的抬头看自己的丈夫——

旁边的老艄公不出声的看了这一对冤家夫妻半天,此刻一见金家新娘的目光,心里也是腾的跳了一下:女金吾。那一瞬间,老艄公陡然知道了这个绰号真正的意味,不自禁的摇头苦笑起来。

“哈…给你根杆子你就往上爬?”大红嫁衣下,今夜刚拜过堂的新娘脸色讥诮,长眉一扬,冷笑,“要我从你?凭什么要我从你?你为我做过什么值得我‘从’你吗?哈,不要和我说那一套大道理——谁订的那一套谁自己去守着,反正我金碧辉不买帐!”

老艄公抽了一口气,旁边的新郎似乎一时间也有些震愕,还没想出该如何反驳,金碧辉却瞄了一眼船舱里那一口箱子:“你现在准备带了那百万的重金回祯城?”

“嗯。”颜白不自禁的顺口应了一声,却听到妻子在一边更迅速的回答:“好,那么我跟你去!”言语之间大为雀跃。

“胡闹。”雪崖皇子终于忍无可忍,轻叱,“女人家,好好的上战场搅合什么?你是钖国玉堂金家的掌珠,离国皇室妃子,如何能抛头露面?”

“哼,为什么不能?什么掌珠妃子?我是海王蓝鲸的女儿!”新婚的女子傲然仰头,对着夫婿,“十二岁我就能指挥战船,十五岁带领船队海战——听说你是个用兵奇才,嘁,不过在海上,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颜白终于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开,第一次看了新婚妻子一眼:那个二十五岁的女子甩掉了珠冠,卷起了长袖,一脸挑衅地看着他。明眸光华灿烂,唇角上扬。

原来……自己娶的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和无尘完全是两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