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城之夜(第2/8页)



  “这些事情我从未对别人说过,所以你一定要保守秘密。”说到这里,泰诺把声音压到了最低限度,凑到我的跟前,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吉米一直秘密地为我提供消息,他整天整夜地同科恩帮的那些人在一起鬼混,为他们干一些诸如跑腿、送信这一类的小事情。他经常开着卡车四处走,不带任何枪支或武器,他所做的最出格的事不过是卖一些私酒。他主要是密切观察周围那些黑帮分子的一举一动,通过与他们聊天了解他们的底细,然后再悄悄地把这些消息传递给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有几分自豪了,“如果真有什么大的黑社会新闻发生,我们这边的报道几乎和芝加哥的报道同步,因为我有一个像吉米这样出色的内线。”

  我难以置信地问他:“你居然鼓励吉米这么做?”

  泰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他指缝间的雪茄烟已经熄灭了,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

  他坦率地回答道;“我付给他钱。”

  我冷笑了一下,“哦,我明白了。”

  泰诺的眉头紧锁,“不,你不明白的,你要知道,吉米自己一定要这么做。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对他说这么干下去他会有危险的,可是……”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你知道我是一名记者,在吉米传递过那么多有价值的新闻线索之后,我就情不自禁……再说,那时候吉米已经快到二十岁了,已经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一个地区附近活动呢?究竟他和黑社会帮派中的哪些人交上了‘朋友’呢?”

  泰诺冷笑了一下,“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我从来不和吉米直接碰面,他也从不在我的附近出现,否则那会泄露我们之间的秘密的。”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非法酒店的位置。”

  他开始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酒店名字和一些陌生的地名,我好不容易才插了进去,打断了他的叙述。

  “不,我真的不知道他和帮派中的哪些人接触较多,因为他从来不向我说起这些。据我估计,他不可能和帮派中的头面人物直接打交道,所以去找塔拉里科或是卢内谈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他们很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吉米这个名字。科恩认识吉米,可惜他已经死了。”

  我又问道:“你还知道其他一些情况吗,有关吉米的?”

  泰诺想了想,说:“我知道他曾经去过几次芝加哥,都是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好像都是在夏天。”泰诺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又继续说了下去,“第一次是在一九三○年的夏天,当时我很为他担心,他的朋友科恩和芝加哥的帮派分子联系十分密切。你听说过泰德·纽伯利这个名字吗?”

  是的,那是躺在电话亭附近路沟里的一具尸体。

  我回答说:“是的,我听说过他。”

  泰诺又继续说了下去:“他是芝加哥一个帮派的老大,三城一带的私酒贩卖业全都仰仗着他。在一九三一年秋天的时候,我曾经报道过一项审判,那次纽伯利和科恩把塔拉里科和卢内送上了法庭。在审判期间,吉米曾经去过芝加哥几次,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在替科恩跑腿送信。后来,我曾经问过他几次,他都说他只是去芝加哥玩。我不太相信他的话,一直觉得吉米私下有事瞒着我。”

  “你们曾经谈到过他去芝加哥找工作的事吗?”

  泰诺点了点头,“是的,我曾经说过他,劝他说他的理想太不现实了,那些《特布报》社的人是不会接纳他这样一个生手的,可是他执意要去芝加哥闯荡一番。我觉得每个年轻人都得经历这样一个闯荡世界的阶段,也就没有阻拦他,还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希望他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我还叮嘱他。如果他失败的话,还可以回到三城来,我可以在《民主报》社里为他找一个抄抄写写的工作。你猜他是怎么说的?”泰诺苦笑了一下,“吉米非常自负,近乎于狂妄,他对我的劝告置若罔闻。他说,‘喔,等着瞧吧,他们一定会抢着刊登我写的文章的。’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泰诺摇了摇头,评论道,“我很少听过这么狂妄的话。”

  在帕默斯自助餐厅吃午饭时,我把这些话有所保留地告诉了玛丽·安。

  自助餐厅在主教学楼边上的一个狭窄的平房里,在入口处用粗重的黑色大字写着这样一条警句:“生命有价值吗?它的价值全在于生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