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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碧无可奈何地应和着桑达尔先生。

“我的天,真不走运,真是太不走运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桑达尔先生不无忧虑地说道:“我想有必要告诉你,凯文·麦克德默特觉得那男孩在撒谎。”

“麦克德默特又如何晓得?”碧有些生气地说道,“他连见都没见过他!”见到桑达尔先生兀自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她又紧追不舍地问了句:“不是吗?”

“这不过是凯文自己的猜测罢了。”

“我知道,可他凭什么这么猜测呢?”

“他只是说什么‘直接去找律师简直就是骗子的行径’。”

“胡说八道!这样做分明再合理不过了。”

“是啊。那只是他的想法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事儿叫那孩子给办得太合乎情理,又太妥帖了。凯文说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太过严丝合缝了。他还说一个出走多年又重返家园的孩子怎么说都应当先回家看看。”

“那就是他不了解帕特里克了。这恰恰是帕特里克的作风:先到家庭律师那儿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他总是这么一个考虑周全、毫无私心的人。我可不认为麦克德莫特的分析高明到了哪里去。”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对你知无不言罢了。”桑达尔先生只得打了个圆场,模样煞是可怜。

“是啊,没错儿,”碧温和地说道,已经没有再发脾气,“那你告诉麦克德莫特先生帕特里克——那个孩子还记得那次在奥林匹亚哭脸的事情吗?我是说,他可是自己主动提出这茬事来的。”

“嗯哼,我说了。”

“那他还觉得男孩是在撒谎吗?”

“这也是他认为‘太合理’以至于不敢苟同的部分。”

碧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在想些什么呢!”她说道,“我看他是把这当成法庭办案了吧。”

“他不过是个理性与感性相互剥离的人罢了。总不能像我们一样感情用事吧。话说回来,我们也不应当让感情介入判断中来。”

“是,这是当然,”碧冷静地说道,“好了,既然那个可怜的老哈蒙德帮不上我们的忙——他们再也没找着他,你知道吗?一切都被炸成了灰烬。”

“是啊,是啊,我是这么听说的,可怜的人哪。”

“既然我们没有了任何物证,我想,大概也只能根据男孩的故事做判断了。我的意思是,要查证查证。我觉得这方法是可行的。”

“哦,那倒相当容易。毕竟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凯文也是这么想的——是啊,是啊。当然可以查证出来。我的确也觉得能查个水落石出。想必他也不会信口雌黄的。”

“那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是啊,我——不会再犹豫了。”

碧双臂抱胸。

“那么,还得要多久你才肯安排我跟他见面呢?”

“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我觉得,嗨,根本就不应当事先安排。”

“你说什么?”

“我倒是想——如果征得了你的同意和配合的话——咱们直接上门去找他。不必事先通知就去看他。这样你就能见着他本来的面目,而不是他想摆出的那副样子。如果我们在这办公室约他的话,他会——”

“好吧,我明白了。我能理解。我也认同这个做法。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马上就动身。”桑达尔的语气带了些苦涩,正是律师在没有理由拒绝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无可奈何,“当然,也有可能他不在家。不过我们好歹可以先去看看。噢,你的茶来了!默瑟会要辛普森告诉威利特去叫辆出租车,在此之前你先喝点茶好吗?”

“你这儿就没有劲儿大点的饮料?”碧问道。

“很遗憾,没有,没有。我还没有养成在办公室里放酒的习惯,那毕竟是大洋彼岸的规矩。可威利特兴许能给你带些——”

“哦,不必了,谢谢。没关系。我就喝茶好了。总之,听人说茶香更加持久。”

看上去桑达尔先生想要拍拍她肩膀,好让她抖擞抖擞精神,可终于还是因为拿不定主意而放弃了。碧心里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和蔼的好人,但——但就是够不上可以依靠。

“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要用‘法拉’这个化名吗?”她俩坐在出租车里时,碧问道。

“他什么都没说。”桑达尔又用那种干巴巴的语气回答道。

“你觉得他是不是流年不利?”

“他没提钱的事儿,可看起来他穿得还挺不错的,只是跟英国流行趋势有些微不同。”

“他没说要借钱什么的吧?”

“噢,没。天哪!没有。”

“那他就不是因为破产才回来的。”碧一边说,一边感到些许宽慰。她往后靠了靠,心里面也放松了一点儿。说不定整件事的进展都能够一帆风顺、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