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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何尝不希望所谓的“好戏”不要上演呢?去火车站接人的埃莉诺也是同一个打算。要去见这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她心里也是忐忑难安,甚至自觉烦闷。她之所以还穿着日常的装束,为的就是按捺住自己的兴奋之情——装作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盖斯格特火车站坐落在三个村庄之间,周围没有城镇,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中转站,货运业务十分繁忙,客运倒不怎么景气。因此,当博莱特蹒跚着下了车厢后,月台上除了一个胖胖的村妇,一个大汗淋漓的搬运工、一个检票员和埃莉诺外,再无他人。

“哈喽,”埃莉诺打招呼道,“你长得可真像西蒙。”话音刚落又跟他握了握手。他注意到她未施粉黛,鼻梁上零零散散地缀着几点雀斑。

“埃莉诺。”他立马认出了她。

“是我。你的行李呢?别看我车子不大,倒挺能装东西的。”

“我就这点儿行李。”他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其他的晚点儿才到吗?”

“不,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底了。”

“好嘛,”她微微一笑,“滚石不生苔,思迁难聚财。”

“是啊,”他答道,“滚石不生苔。”他开始喜欢这个妹妹了。

“车子停在外边儿,从这儿穿过去吧。”

“出远门去了吗?阿什比先生?”检票员接下车票时问道。

“是的,出了趟远门。”

话音刚落,检票员抬起头,登时愕然了。

“他把你看成西蒙了。”埃莉诺在她俩上车时说道;说完还不忘客气地冲他笑了笑。她的两颗门牙有点儿“打架”,让她的面庞平添了一丝讨喜的稚气。可当她严肃起来,这张小脸又立马变得冷酷坚决起来。“你真算赶上了个好时节。”她对博莱特说道,此时,她们正颠颠簸簸地开在车站前面的鹅卵石路上,朝着迷人的景色飞驰而去。

“家。”他默默地思量着。她的头发像是熟透了的玉米,颜色近乎发白,暗淡而又如丝绸般柔顺,算得上是一头秀发。只是后头胡乱地打了个结,好似她压根就不愿意多费神梳理一样。

“花儿已经开始绽放。第一批小马驹也刚刚降生了。”

埃莉诺磨破的马裤露出了她那男孩般的膝盖。好在从搭在肩头上的外衣下,她露出的那双光臂倒还细致浑圆。

“‘蜜糖儿’生了个小母驹,将来肯定大有名堂。你就等着瞧吧。当然,你还不知道‘蜜糖儿’。她的真名叫作‘希腊蜜糖儿’,是‘伊米托斯’和‘果酱钱’的女儿。我希望这些马儿能叫你印象深刻。”

“我也希望如此。”他说道。

“碧姑姑说你对它们还是很感兴趣的。我是说马儿。”

“我对马儿配种倒了解不多,只是略懂驯马套路,好让它们听话工作罢了。”

他俩一路说说笑笑就进了村。

这里就是克莱尔庄园了。也就是地图上那些方方正正的小格所代表的庄园:那么地暖人心脾,那么地活灵活现,又那么地和蔼可亲。那家名为怀特哈特的酒吧还在原地,哦,还有那家叫作贝尔的酒吧。再往后望去,隐藏在小山包上的教堂也依旧在,阿什比家的碑牌还挂在上面。

“这村子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对吧?”埃莉诺问道,“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估摸着自创世纪大洪水那会儿也是这样没错。就连家家户户房子里住的人名儿也没变,全都是理查二世[1]时的模样。嘿!这些你当然明白啦!我总把你当成观光客了呢!”

他心里明白,村子那一头就是克莱尔庄园的大门了。他多少有些好奇,等不及想看看亚历克·洛丁的家园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大门上镶着波浪状的铁边,两边硕大的门柱上各耸立着一只昂首阔步的石狮子,稍远些的石狮子身上还跨着个小孩,小孩身上罩着个绿粗呢子边的豹纹毯子,头戴一顶水桶似的帽子,光脚边上还插着根黄铜色的长矛,别的就再难看见什么了。

“都是老样子。”埃莉诺说道,“你也都看到了。”

“这让我心里好受些了。”

“你知道克莱尔如今已经成了一所学校了吗?”

他几乎要说知道,可马上又想起只有洛丁告诉过他,所以理论上他不应该知道这些的。

“什么样的学校?”

“给开小差的人办的学校。”

“开小差?”

“是啊。任何厌恶学习、家里又有钱供得起学费的人都视克莱尔为世外桃源。在克莱尔,没人逼你去学习。甚至连乘法口诀都不用背。这儿的办学理念是,等到你发觉乘法口诀很重要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疯狂地去背这些小九九的。可当然啦,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