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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莱特真希望这个像蝌蚪似的小家伙没有坐在他和埃莉诺中间。他总是觉得和埃莉诺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地短暂,所以能和她共处的每一个机会都是那么地弥足轻重。但埃莉诺似乎挺开心,对托尼·托赛里也格外友善。

“今天的天气会非常棒的,”她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我记得布雷斯只下过一次大雨,那是许多年以前了。他们总是那么幸运。我今天把线手套放进衣柜了吗?”

“是的。”

“今天上午你准备干什么?去看戈德温夫人的果酱展?”

“我要去比赛场地看看。”

“聪明的博莱特,”她赞许地说道,“你说得对极了。”

“其他选手怕是对这儿的每寸土地都轻车熟路了。”

“哦,是的。他们大多数每年都来。其实比赛一开始,如果把马放开,它们可能都会自己绕圈跑,它们对场地太熟悉了。碧记得把看台票给你了吗?”

“给我了。”

“那你带在身上了吗?”

“带了。”

“听起来我今天早上有点紧张过度了,是吧?你可真让人省心。你会紧张吗,博莱特?”

“那当然了。”

“内心兴奋的那种紧张?”

“心窝里紧揪着的那种紧张。”

“真有趣。我想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我想是这样的。”

“有像你这样的一张脸可真是太好了。一紧张我的脸就会变成无趣而不自然的粉红色,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他想象着,倘若她平常冷静的脸上出现了童稚般的红晕该有多么动人,多么可爱啊!

“我听说佩吉·盖茨为了这次展览会专门买了一套行头。你见过她骑马的样子吗?我是不记得了。”

“没有。”

“她看上去很美,”埃莉诺赞赏道,“她骑马骑得很好。我觉得她和迪克·波普的马会配合得很出色。”

埃莉诺的特点就是作评价时可以不受个人感情的影响。

布雷斯的主街道上闪烁着和煦的晨光。汽车协会的硕大标志鼓舞着旅客,摆动着的广告则在招揽着游客。一条横幅上写着:“凯尔的小牛肉饭。”一条从这个烟囱飘到另一个烟囱的垂饰上写着:“萨佛,安全的消毒剂!”一张海报上则写着:“佩特蘸料”,想当然地以为他家的蘸料已是誉满天下了。

碧正在契克斯酒店昏暗的大堂里等着他们,她说西蒙已经去马厩了。

“我们的房间号是17号、18号和19号,博莱特,你和西蒙住在17号房,内尔和我住18号房,双胞胎姊妹住19号房,那是一间连通房。”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要和西蒙同住一间房,但他也无可奈何。到店的客人在大堂里嘈杂不堪,于是他便拿起埃莉诺和自己的行李包,和其余的人一起上楼去了。埃莉诺和他一起上了楼,并帮他指引了房间。

“第一次可以来这里过夜时,我简直觉得生活已别无他求了,”她说,“把行李包放在这吧,博莱特,谢谢你,我得赶紧把包打开,要不我的连衣裙就毁了。”

在17号房里,西蒙的物品已经放满了房间,甚至连第二张床也不放过。即使西蒙不在房间里,他的这些没有生命的随身物品竟也带着一丝嚣张傲慢的气势。

博莱特整了整自己的床铺,把行李包打开,把新做的晚会行头挂在空空如也的衣柜里。今晚将是他生平第一次穿晚礼服。

“万一你走丢了,博莱特,”他下楼时,碧告诉他,“十二点半直接去午餐帐篷里吃午餐。你进来左手边的最后一张桌子就是我们的。今天上午你准备干点什么?大吃一顿?”

“不,他要去比赛场地看看。”埃莉诺说道。

“好的,但不要误入政府管制的‘圣地’,叫人给逮捕了,好吗?”

托尼交由施塔克夫人照看,她只对乡村工业感兴趣,她将代表一个固定的参展商出席农业展览会。

“如果他告诉你他老爹快要不行了,而他迫切地想回家,你可别听信他。”埃莉诺说。

“那么,他父亲真的生病了吗?”

“没有,但是托尼十二点半之前可能就觉得无聊了。我会回来接他吃中餐。”

博莱特带着逃脱似的感觉走到了布雷斯的大街上。近一个月来,他第一次又成了自己的主人,做回了自己。他都忘记不设防地到处散散步是什么感觉了。他有三个小时可以随便走、随便问,不用刻意思考如何回答别人的问题。

“哈兰公园”,一辆公交车上的方向指示牌上这么写着,于是他就上了车去往那里。他之前从未参加过乡村展览会,他在展位跟前兴致盎然地转着,刚开始他会觉得很新鲜,然后就会用挑剔的眼光与自己在别的地方见过的类似物品做比较。亚利桑那州的手工织品,诺曼底的农机具,萨卡特卡斯(墨西哥中部的一州及该州的首府)的公羊,美国赫里福德的猪和新墨西哥州的陶器。偶尔会有人好奇地看着他,还有不少人刚把手举到一半准备打招呼,最后又把手放下了。他太像阿什比家的人了,所以不可能在布雷斯展览会上做到完全的自由自在。但总体来讲,人们都很专注于展览,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不会对他这个过路人太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