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3/6页)

“他信奉人可以自救那一套。我知道,这种观点现在有些‘过时’,但是如果要在露丝玛丽对科托维奇的看法和政治部对他的看法之间做个选择,我会支持政治部的立场。”

“谁都知道,政治部的立场就是外交部的立场,他们只做外交部要求做的事情。如果我再把科托维奇事件的始末给你解释一番,就该赶不上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

“一部法国电影,我到拉伯洛就是为了看这部电影。”

“你知道吗?很多法国电影在英国广受好评,甚至被传为惊世之作,其实它们在法国国内的口碑并不好,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经过法兰柴思的时候,可以帮我在那儿的信箱里留张便条吗?”

“应该可以,我一直都想看看那高墙里面是什么样子,现在谁住在那儿?”

“一个老妇人和她的女儿。”

“女儿?”纳维尔重复道,耳朵顿时竖得老高。

“中年女儿。”

“呃,好吧,我去拿衣服。”

罗伯特找来一张便条,没写别的,只写了自己之前没能联系上她们,现在需要出去办点儿事,大约一个小时回来,一回来就立刻给她们打电话,还说苏格兰场根据当前情况无法立案,只能按兵不动。

纳维尔胳膊上搭着一件丑得令人发指的套袖大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抓起便条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句“琳姨今晚让我过去吃饭,告诉她我可能会晚到一会儿”。

罗伯特戴上他的暗灰色礼帽步行去玫瑰皇冠酒店见客户,这次的客户是个上了年纪的农民,也是英国最后一个慢性痛风患者。到达酒店时老人家还没到,他竟然隐隐有些急躁,这可不太正常,平日的他性情温和,脾气也好,干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甚至可以说有些懒散。这时罗伯特突然意识到,他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在此之前,他对所有事情都一视同仁,有条不紊地处理了一件又一件,不着急也不带情感;而现在他突然有了一个集中的兴趣点,所有其他事情都要以它为先,为它让路。

酒店大厅有一些罩着印花棉布的椅子,罗伯特随便找了一把坐下,旁边的咖啡桌上放着几本卷了边儿的杂志,其中只有一本名为《守卫者》的周刊是最新一期,他极不情愿地拿起那本杂志,发现其中的书页纸质很粗糙,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纸张边缘裁剪得也不整齐,看得他怪别扭。杂志里的内容是常见的抗议、诗歌和迂腐的评论,在众多表达抗议的文章中,纳维尔准岳父的文章无疑可以拔得头筹,他用整个专栏四分之三的版面抨击了“万恶的”英国政府,只因为它拒绝为一个流亡的爱国人士提供政治避难。

这位拉伯洛的主教很久之前就已经将基督教哲学做了引申,他坚定地相信失败者才是正确的,他在巴尔干半岛革命者、英国罢工委员会以及地方监狱所有的常客(唯一的例外是屡教不改的惯犯班迪·布雷恩,他强烈地鄙视这位声名远扬的主教,却十分敬重镇长;对班迪而言,眼泪就是一氧化二氢,最感人的故事在他眼中就只是故事,他总是能毫不留情地展开犀利的分析)中间饱受欢迎。那些惯犯异常真挚地说,那位老朋友什么都信,你可以尽情地吹捧他。

罗伯特平日一直感觉这位主教挺有意思,但是今天他没有别的感受,只觉得十分恼火。他读了两首诗,发现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于是他又把杂志扔回咖啡桌上。

“英国政府又犯错误了?”本·卡利碰巧路过,他在罗伯特旁边站住,朝那本《守卫者》扬了扬头。

“嘿,卡利!”

“矫情!”这个小个子律师轻蔑地说道,被香烟熏黄的手指翻着杂志,“喝一杯?”

“不了,谢谢,我在等温亚德老先生,他现在很少四处走动。”

“是啊,可怜的老头,都是父辈的罪孽,非己之过而己食其果,着实糟糕透了!前些天我看到你的车停在法兰柴思外面。”

“是的,”罗伯特回答道,同时心里有几分怀疑,本·卡利不可能那么迟钝,如果他看到了罗伯特的车,那他肯定也看到了警车。

“我对她们一直很好奇,如果你认识她们,正好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

“她们真是女巫?”

“你觉得呢?”罗伯特轻声问。

“反正我听说那些乡下人都认为她们是。”卡利说道,一双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罗伯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移目光看向大堂,好像在搜寻什么。

罗伯特知道这个小个子男人在暗示他知道一些有用的内幕消息。

“唉,”罗伯特说,“谢天谢地!好在电影之类的娱乐消遣传入后乡下不再有猎杀女巫这种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