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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罗伯特愉快地接道。

“小丫头片子,”夏普老太太强调,“那么我们只能接受这份好意,并再次对你表示深深的感谢,不过,在我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们需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为什么会这么久?”

“我认为,她安然无事地去拉伯洛见某人,这跟只穿着裙子和鞋、遍体鳞伤地返回到艾尔斯伯里附近的家两件事间隔得有点儿久。玛丽恩,我记得咱们还有些白葡萄酒。”

玛丽恩出去拿酒,罗伯特和夏普老太太没有继续交谈,房间里安静下来,整栋老房子顿时没了声响,耳之所闻俱为静寂;院子里没有栽树,听不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栖枝飞鸟的啁啾声,法兰柴思静得如同深夜沉沉入梦的小镇。这是平和吗?他想,是那种不同于公寓生活的吵闹的平和,还是孤寂,让人有些恐惧的孤寂?

她们很喜欢这种隐居的生活,夏普老太太星期五上午在他办公室说过。可是,日日生活在与世隔离的高墙之内,只有亘古不变的孤寂与之作陪,这样真的好吗?

“我认为,”夏普老太太开口道,“那个女孩在对这里的家庭生活和周遭环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选择法兰柴思非常冒险。”

“的确如此,”罗伯特说,“她必须这么做。但是也许对她而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冒险。”

“没有吗?”

“没有。你是不是以为女孩对法兰柴思的印象是一栋大房子里住着一大家子年轻人和三个女佣?”

“是的。”

“但是我认为,她很清楚法兰柴思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怎么可能?”

“要么是她在与巴士售票员闲谈时得知,要么是——我认为这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她无意中听其他旅客说起过。你也知道他们都会怎么说,‘夏普家那对母女,就愿意住在那栋孤零零的大房子里,那地方那么偏僻,距离商店和电影院都那么远,没有女佣愿意留下来为她们工作——’等等。拉伯洛和米尔福德之间的线路,几乎可以看作‘局部总线’,这是一条沉闷孤单的路线,途中只经过哈姆格林一个乡镇,其他地方路旁连个房屋村舍都见不着,只有一个法兰柴思,而且里面还住着人。在这种情况下,无聊的乘客们自然而然地会谈起法兰柴思的房子,房子的主人和主人的车,诸如此类的内容。”

“我懂了,这样确实讲得通。”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更希望她是在与售票员聊天时得知了你们的情况。这样,售票员对她的印象会比较深刻。女孩说她从没去过米尔福德镇,也不知道米尔福德在哪儿。如果售票员记得她,那么我们至少可以证明她在这一点上说了假话,从而多多少少影响到她的可信度。”

“要我说,那女孩到时肯定会睁大她那双纯真的眼睛,一脸茫然地说:‘哦,那就是米尔福德?我就只是上了车,坐到终点站又坐回来,根本没有注意过。’”

“是的,这点发现对我们的帮助不大。但是,如果我在拉伯洛没有发现女孩的行踪,就把她的照片拿给当地的售票员看,真希望她长得没那么平凡。”

想到平凡的贝蒂,两人都陷入沉思,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

他们都坐在窗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绿色草地和淡红色砖墙。三人正在看着窗外出神,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门口出现七八位满脸愕然的不速之客。他们三三两两安适自在地站在那里,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当然,他们最感兴趣的是屋顶的圆形窗户。如果说昨天晚上法兰柴思为乡下的年轻人提供了好消遣,那么现在,在这个星期天的上午,它成了整个拉伯洛的消遣。这群人显然是专程跑来看热闹的,因为其中的女人都是一身居家打扮。

罗伯特看向夏普老太太,她没有动,只是紧紧地绷着嘴巴。

“我们的社会大众啊!”她讽刺地感慨一声。

“我去把他们赶走吧?”罗伯特说,“全怪我进来时没有把那块木棍放回去抵住门。”

“不用管,”她说,“他们不久就会自行离开,王室的人每天都得忍受这种骚扰,相比之下我们这点儿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那帮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几个人反而走进来,绕到房子后面查看那里的附属建筑物,剩下的人待在原地没动,一直到玛丽恩端着雪莉酒回来时还站在门口。罗伯特再次为没将木棍放回去而道歉。他感到自己既渺小又无能。他无法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静地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一帮陌生人在外面大摇大摆地转来转去,好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好像他们正思忖着购买这块土地;但是如果他出去让他们离开而遭到拒绝,他又有什么本事能赶走他们?如果他未能赶走他们,夏普母女会怎么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