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阿拉伯之泪(第3/5页)

“这胶的特质是会变稠,缩小墨水的表面张力,让铁盐维持液态。你也需要溶剂。很久以前,雨水或白酒都可以用,不然醋也行。我爷爷曾说,如果写信给敌人,就应该在墨水里加醋;如果是写信给朋友,就应该在墨水里加酒。”

艾弗森清了清喉咙,但洛斯克仍旁若无人地说着。“一开始,墨水是看不见的,要洒在纸上才看得见。染色墨盒中有红色粒子,跟银行纸钞接触时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使得墨痕永远擦不掉。那些钱永远是抢来的钱。”

“我知道染色墨盒的事。”艾弗森说,“但我更想知道……”

“亲爱的长官,耐心点。这项科技惊人的地方,在于它非常简单。简单到我可以自己做染色墨盒,选个地方放,然后让它与接收器达到一定距离时爆炸。制作需要的所有工具,可以放进一个午餐盒里。”

韦伯停止做笔记了。

“但是,艾弗森组长,墨盒的原理并不是科技,而是用来指控。”洛斯克脸上一亮,满脸笑容,“墨水也会沾上劫匪的衣服或皮肤。墨水的附着性强到一碰到手就永远洗不掉。彼拉多和犹大,对吧?手上沾满鲜血。沾了鲜血的钱。仲裁者的痛苦。”

笔芯掉在桌子后方的地上,洛斯克弯腰去捡。这时艾弗森打手势要韦伯把笔记本给他。

“我想请你把照片上的人的名字写下来。”艾弗森说着拍了拍桌上的笔记本,“我说过了,我们不是来下棋的。”

“当然不是来下棋的。”洛斯克说,慢吞吞地把圆珠笔装好,“我答应过你,会说出那个抢走钱的人的名字,是吧?”

“我们的约定是这样。”艾弗森说。他俯身向前,看着洛斯克开始写字。

“我们索兰森人最懂得约定了。”他说,“我不只会写出他的名字,还会告诉你他常去嫖的妓女、他雇用的一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他请那男人去打碎一个年轻人的膝盖,因为那个年轻人最近让他女儿伤了心。不过那男人拒绝了这份工作。”

“呃……太好了。”艾弗森迅速转身面对韦伯,脸上是兴奋的笑容。

“来。”洛斯克把笔记本和笔递给艾弗森,艾弗森马上看起那张纸。

得意的笑容消失了。“可是……”他结巴起来,“赫尔格·克莱门森。他是那个分行经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也涉案了?”

“没错。”洛斯克说,“拿走钱的不就是他吗?”

“还把钱放进劫匪的旅行袋。”韦伯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艾弗森的表情缓缓从疑问转为愤怒:“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洛斯克打量着他右手小指上又长又尖的指甲。然后他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倾身靠向桌子,招手叫艾弗森靠过去。“你说得对。”他低语,“我给你一个暗示。学学人生的重点吧。坐下来好好观察你的小孩。想找到弄丢的东西并不容易,但也不是绝无可能。”他拍了拍这位长官的背,朝棋盘挥了挥手。“组长,该你下了。”

艾弗森跟韦伯踱步走过连接波特森监狱和警察总署的三百米地下通道,一路上艾弗森都气得半死。

“我相信了一个发明欺骗的种族!”艾弗森咬牙说,“我相信了一个他妈的吉卜赛人!”他的声音在砖墙间回荡。韦伯小跑着跟在一旁,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又冷又湿的隧道。地下道为的是方便囚犯进出警察总署接受问讯之用,有关这段路上发生的事有很多传言。

艾弗森拉紧身上的西装外套,跨了出去。“韦伯,答应我一件事: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转向韦伯,扬起一边眉毛,“怎么样?”

艾弗森的问题得到了令人满意的“是”。他们已经抵达地道橙色墙面之处,韦伯听到砰一声,艾弗森发出惊恐的尖叫,双膝跪在一摊水里,双手抓胸。

韦伯跳过去查看隧道前后。没有人。然后他转身面对艾弗森,这位组长正瞪着自己染成红色的手。

“我流血了。”他呻吟,“我快死了。”

韦伯看到艾弗森的双眼愈睁愈大。

“干吗?”艾弗森问。看着韦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发颤的声音充满恐惧。

“你得去一趟干洗店。”韦伯说。

艾弗森的目光下移。红色墨水已沾满衬衫的前襟,还溅到了柠檬绿外套上。

“红墨水。”韦伯说。

艾弗森拔出那支挪威银行圆珠笔的剩余部分。这场小爆炸把笔的中间都炸弯了。他仍然跪在地上,闭上双眼,直到呼吸恢复正常。然后他盯着韦伯。

“你知道希特勒最大的罪行是什么吗?”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韦伯握住他的手,拉他起来。艾弗森眯眼看着他们身后的隧道:“没把吉卜赛人都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