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嗅觉障碍(第4/5页)

“当然。”令人惊讶的是,韦伯听起来很高兴,“好孩子最后总会走运。”

“这倒是新鲜事。”哈利说,“说说看。”

“我们还在银行里的时候,贝雅特从痛苦屋打电话给我。她开始看抢劫案录像带,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个人说话时,站得离柜台的有机玻璃很近。她建议我们去查口水。当时抢劫案才发生了半小时,所以还有机会找到东西。”

“结果呢?”哈利不耐烦地问。

“玻璃上没有口水。”

哈利呻吟。

“但有呼气浓缩的微滴。”

“真的?”

“对,真的。”

“最近一定有人做了祷告。恭喜,韦伯。”

“我想我们三天内就能得出染色体调查结果,然后就可以开始进行比对。我猜不必过完这个星期,就会知道他的身份了。”

“希望你是对的。”

“当然。”

“好吧,谢谢你挽救了我的胃口。”

哈利挂了电话,穿上夹克,准备离开,却想起电脑还没关,于是又走回卧室。他正想关机,就看到了。他的心一沉,血管里的血几乎凝固。他有一封邮件。当然他可以不理会,关掉电脑。应该这样,反正没有急事。

可能是其他人寄来的,不可能的寄件人只有一个。哈利很想现在就去施罗德酒吧,在多弗列街上,想着那双挂在半空中的旧鞋究竟怎么回事,或享受蕾切尔在梦里的画面,诸如此类。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他的手指再度取得控制权,体内的机器嗞嗞启动。然后邮件出现了,是一封长信。

嘿,哈利:

干吗拉长了脸?也许你以为再也不会有我的信了。唉,哈利,生命是充满惊喜的呀。你看到这封信时,阿恩·亚布也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你我两个让他无法承受生命,可不是吗?如果我没弄错,我猜他太太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很残忍吧?夺走一个男人的家人,尤其你知道这是他私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但他也只能怪自己,不忠的人受到再严厉的惩罚都不为过。对不对,哈利?总之,我的小小复仇在此结束。

但既然你以无辜者的身份卷入此事,或许我欠你一个解释。这个解释其实很简单。我爱过安娜,真的,我爱她这个人,以及她给我的一切。

不幸的是,她并不爱我给她的东西。“海”开头的,深沉睡眠。你知道她有毒瘾吗?我说过,生命充满惊喜。这一次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在她某次失败的画展之后,我介绍毒品给她。他们一见钟情,一“针”即合。多年来,安娜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秘密情人,这两个角色可以说无法分割。

困惑了吗,哈利?因为你剥光她衣服的时候并没看到针孔?是的,“一针即合”只是形容,其实安娜根本没法打针。我们把海洛因放在古巴巧克力的锡箔纸上,吸食。这样比注射还贵,但只要安娜跟我在一起,就只要付批发价。我们俩——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如胶似漆。想到往日时光,我还会眼眶湿润呢。她把女人能为男人做的事都做了:她跟我干,替我煮饭,滋润我,逗我开心,安慰我,甚至苦苦哀求我。基本上,她唯一没做的就是爱我。哈利,怎么会这么难呢?毕竟,她爱过你,而你却对她弃之若敝履。

她甚至还爱了阿恩·亚布。我还以为她只把他当摇钱树,以便能用市价买毒品,并暂时离开我一阵。

但五月的一天傍晚,我打电话给她。我犯了芝麻大的罪,刚坐完三个月的牢,因此安娜跟我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我说我们应该庆祝一下,我刚收到一批来自清迈工厂、全世界最纯的货。我立刻就从她声音里听出情况不对。她说结束了,我问她是指“海”还是指我,她说两个都是。她说,事情是这样的,她开始画一件会让自己名垂青史的艺术作品,需要保持头脑清醒。你也知道,安娜这个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固执得像头牛似的。所以我猜你没在她血液里找到毒品,对吧?

然后她跟我说有一个男人,阿恩·亚布。他们开始约会,还计划同居。首先,他必须先跟他太太离婚。听过这故事吧,哈利?我也听过。

奇怪的是,世界开始崩塌时,你会变得全神贯注。在我放下电话前,我知道要做什么事。复仇。很原始吗?一点也不会。复仇是会思考的人类的反射行为,是行动与一致性的复杂结合,目前为止没有其他动物成功演化出这一行为。就进化论来说,施加报复的行为显然极为有效,只有复仇心最强的人才得以存活。复仇,不然死路一条。听起来很像西部电影的片名吧?但别忘了,正是报复的逻辑创造出宪政国家。以牙还牙,有罪者在地狱被焚烧,或至少一颗头吊在绞刑柱上,这些都是神圣的担保。哈利,复仇其实是文明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