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艾克柏山(第2/3页)

哈利想起自己在楼梯上看到古纳隆时的念头。一个害怕再次被打的年轻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哈利迎向法官的目光,回答:“不会。”

弗德豪格法官摘下眼镜。“但古纳隆见到你的时候,他选择逃跑。我不懂他遇到汤姆的时候,为什么改变了策略。”

“我不知道。”哈利说,“我当时不在场。”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奇怪。”

“可是你刚才回答说,你不觉得意外。”

哈利翘起椅背。“庭上,我当警察很久了,久到看见别人做怪事已经不会让我吃惊的地步。就连看到杀人凶手也不奇怪了。”

弗德豪格法官又戴上眼镜,哈利似乎看到那张严肃的脸上,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欧拉·伦德清了清喉咙:“你应该知道,汤姆·沃勒警监去年在类似事件中,曾遭到短期停职处分。当时他正在逮捕一名年轻的新纳粹主义分子。”

“斯维尔·奥尔森。”哈利说。

“当时独立警察机构的结论是,公诉人提起诉讼的证据不足。”

“你只查了一周。”哈利说。

欧拉·伦德对弗德豪格法官扬起一道眉,法官点头。“总之,”伦德继续说,“我们自然会注意到,同一个人再度置身同样的状况里。我们知道警务人员极为团结,警官都不愿让同事陷入窘境,甚至……呃……这个……”

“告密。”哈利说。

“抱歉,你说什么?”

“我想你要找的词是‘告密’。”

伦德跟弗德豪格法官互望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喜欢称之为提供恰当消息,保障规则确实执行。霍勒,你同意吗?”

哈利椅子的两只前腿砰的一声,落回地面。“对,其实我同意。只是我在遣词造句上的造诣没你好。”

弗德豪格法官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

“这我可不确定,霍勒。”伦德说着也开始笑,“我们都同意就好。那么,由于你和沃勒合作多年,我们想让你当品格证人。其他几位到过这里的警官,都暗示沃勒面对罪犯时风格强硬,有时连对市民也是如此。如果说汤姆·沃勒是出于鲁莽而射杀艾夫·古纳隆,你能够想象吗?”

哈利依依不舍地望着窗外。一片暴风雪中,他只能勉强能看出艾克柏山的轮廓。但他知道山的确在那里。年复一年,他都坐在警察总署的办公桌后方,艾克柏山一直都在那里,也永远会在,夏天时绿意盎然,冬天时黑白相间。山不会移动,这是事实。关于事实最棒的一点就是,你不必去思考它们是不是令人满意。

“不能。”哈利说,“我没办法想象汤姆·沃勒是出于鲁莽而射杀艾夫·古纳隆。”

就算独立警察机构的组员注意到哈利说到“鲁莽”时,微微加重了语气,他们也没说什么。

哈利一到外面的走廊,韦伯就起身。

“轮到你了。”哈利说,“你手上是什么?”

韦伯举起一只塑料袋:“古纳隆的枪。我得去检验一下这东西。”

“嗯。”哈利说着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很不寻常的枪。”

“以色列造。”韦伯说,“杰里科941。”

韦伯关上门后,哈利仍站着凝望门口,直到莫勒从里面出来,叫了一声,他才想起嘴里那根还没点燃的烟。

抢劫案专案组静得出奇。一开始,众警探开玩笑说屠夫是去冬眠了,但现在都说,他故意赴死,被埋葬在秘密地点,以达到永恒传奇的境界。覆盖在城里屋顶上的雪滑了下来,新的雪又覆盖上去,烟囱里宁静地冒着烟。

警察总署的三个专案组在员工餐厅合办了一场圣诞派对,座位都安排好了。莫勒、贝雅特和哈尔沃森刚好坐在一起。他们中间有个空位,上面有张写着哈利名字的铭牌。

“他在哪儿?”莫勒一面问,一面替贝雅特倒酒。

“去找斯维尔·奥尔森的一个朋友,那人说在谋杀当晚看到奥尔森和另一人在一起。”哈尔沃森想办法用一次性打火机撬开一瓶啤酒。

“真是扫兴。”莫勒说,“叫他不要工作过头了,吃一顿圣诞晚餐又不会花多少时间。”

“你去跟他讲。”哈尔沃森说。

“也许他就是不想来。”贝雅特说。

两个男人同时看她,都笑了。

“笑什么?”她大笑,“你们以为我就不了解哈利?”

他们干了一杯。哈尔沃森脸上的笑一直没停。他观察着。她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上次他是在会议室看到她的,但她眼中并没有现在这股朝气。嘴唇有了血色,那姿态和柳条般的背脊。

“哈利宁可去监狱,也不愿参加这种聚会。”莫勒说起上次密勤局接待专员琳达逼哈利跳舞的事。贝雅特笑到流泪,然后她转向哈尔沃森,歪着头,“哈尔沃森,你就准备坐在那里看一整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