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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花了一整个冬天侦办爱伦命案,查得很投入,可以说太投入了。他也只知道这种工作方式。爱伦不仅曾是他的同事,还是他最亲近的朋友,跟他志趣相投。三年前爱沦和他一同追查一个代号“王子”的军火走私贩子,不料爱伦竟遭人用球棒殴打致死,陈尸奥克西瓦河畔。命案现场发现的证据指向斯维尔·奥尔森,一个警方熟知的新纳粹党员。遗憾的是警方没能听取斯维尔的说词,因为汤姆前去逮捕他时,据说他朝汤姆开枪拒捕,因此汤姆将他一枪击毙,子弹正中额头。尽管如此,哈利仍深信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王子,也极力劝说莫勒让他单独进行凋查。这是哈利私下调查的案子,因此违反犯罪特警队所有的工作原则,但莫勒还是给了哈利短期许可,作为哈利侦破其他案件的奖励。案情在去年冬天终于有了突破,爱伦命案发生当晚,有人在基努拉卡区看见斯维尔坐在一辆红色车子上,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车距离犯罪现场只有几百米远。这位目击者叫罗伊·科维斯,是个有前科的前新纳粹党员,刚从五旬节教派改信费城教派。罗伊算不上是模范目击者,但他努力看着哈利给他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对,这个人就是他看见在那辆车上坐在斯维尔旁边的人。照片中的人正是汤姆。

哈利虽然怀疑汤姆很久了,但听见罗伊亲口证实还是大受震撼,因为这代表汤姆在犯罪特警队里还有其他潜藏的同伙。王子不可能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支撑如此庞大的犯罪网络。这也表明哈利谁都不能相信。因此哈利对罗伊的证词三缄其口,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口气揭穿整个肮脏内幕,而且必须十分有把握能将整个犯罪网络连根拔起,否则他将会面对极为艰困的处境。

这就是哈利展开秘密调查的缘故,他将案情进展保护得密不透风,绝对不让汤姆获知任何消息。由于哈利不知道将案情透露给谁是安全的,因此调查工作比他想象的更艰难。他必须等其他人都下班了,才能在资料库里进行地毯式搜索,连上内部网络,列出所有他知道和汤姆有往来的人的电子邮件和通话记录。到了下午,哈利会把车停在青年广场附近,坐在车上监视赫伯特比萨屋。赫伯特比萨屋是新纳粹党员聚会的场所,哈利推断这家店也被拿来当做军火走私的场所,但他这个推断却没查到任何线索,于是他转而对汤姆和几个党羽撒下调查网。他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经常去厄肯区靶场练枪的人,保持安全距离跟踪在后,还把车停在他们家门外。当他们在屋内呼呼大睡,他却坐在车上瑟瑟发抖,直到清晨才精疲力竭地回到蕾切尔家。过了一阵子,蕾切尔要他值两轮班的时候回自己家里睡。他没跟蕾切尔说他值的夜勤不在记录上、不在班表上、不让上司知道、也几乎不让自己留下痕迹。

他开始值一种别出心裁的班。

首先,他前往赫伯特比萨屋,每晚都去跟店里的客人聊天,请他们喝一轮又一轮的啤酒。店里的客人当然知道哈利是警察,但免费啤酒不喝白不喝,所以他们喝哈利的啤酒,对哈利摆出笑脸,嘴上却不透一丝口风。

哈利逐渐摸清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还是继续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赫伯特比萨屋十分靠近虎穴吧。只要他有点耐心,说不定哪天老虎就会出现。然而汤姆及其党羽一次也没出现过。哈利于是回去监视汤姆住的公寓。

一天晚上,气温零下二十度,街道寂静,只有一个身穿短薄夹克的男子朝哈利停车处的方向走来。从男子左摇右摆的步伐看来,是个十足的瘾君子。男子站在汤姆那栋公寓的大门口,左瞧瞧右看看,然后拿出一根撬棒,开始攻击门锁。哈利坐在车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知如果自己出面制止,他的监视行动就会曝光。男子可能吃了太多的药,无法把撬棒正确地嵌在门锁上,以致当他往下用力一扳,一大块木片从门板上飞了出去,还夹带肴碎裂声响。就这么一扳,男子一屁股坐倒在街口的雪堆里,而且一坐不起。许多扇窗户亮起灯光,汤姆家的窗帘也晃了晃。哈利等待着。没有任何动静。外头的气温有零下二十度。汤姆家的窗户依然亮着。那瘾君子一动不动。事后哈利经常回想,当时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的手机电池因为气温太低而无法正常运作,因此无法打电话求援。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该死的瘾君子。外头气温零下二十度。他妈的瘾君子。哈利当然可以驾车前往医院急诊室,告诉值班人员有个瘾君子坐在这里的雪堆中。这时哈利看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竟是汤姆。汤姆身穿睡袍,脚穿靴子,双手戴着连指手套,模样十分滑稽,手中还拿着两条羊毛毯。哈利养见汤姆检查那瘾君子的脉搏和瞳孔,然后用毛毯把他裹住。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汤姆站在原地挥动双臂,保持温暖,同时朝哈利停车的方向望来。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驶来,在那栋公寓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