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卢浮宫(第2/3页)

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跟踪我们的理由又是什么?恐怕就算我们身后有人,也不过是其他的普通游客,所以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

“那位拿着一把大雨伞的绅士,非常善于隐蔽自己。”福尔摩斯朝我们刚刚走进来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我什么也没看见,福尔摩斯,”我说,“大多数人都会把自己的雨伞留在物品寄存处的。”

“说得对。”

我再次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拿雨伞的男人,一丝担忧混合着急躁袭上心头:“我们去喝杯咖啡好吗?”

“跟我来,华生,”他说,“我们可以甩掉这家伙。”他步履轻快地走开了。

“荒唐。”我嘀咕着,连忙跟在他身后。这个神秘的捉迷藏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同伴似乎极为熟悉我们的逃跑路线,带着我快步穿过迷宫一样的大小展厅和房间,跑得气喘吁吁,十分钟后,福尔摩斯判断,我们已经成功地甩掉了身后的“影子”。

“很好,”我说,“也许我们的追随者已经加入了某个美国名媛的旅行团,找到一位好妻子,感召他放弃了犯罪的道路。”

福尔摩斯没有理会我的评论。我们现在正在一座大型公共楼梯间里,前方有一座引人注目的雕像。雕像塑造的是一位女子,没有头,阔步向前,身后有一对张开的翅膀。

“看,《萨莫德拉克的胜利女神》,又名《尼凯女神像》,”福尔摩斯介绍道,“希腊艺术的最佳范例之一,也许称得上最佳中的最佳。”

然而,那位近乎虚构的追随者已经占据了我的想象。“那个美国名媛旅行团大概用她们对艺术的精妙评论迷住了他,”我说,“其中一位女士已经获得了他的好感,他们将共同前往费城定居,在那里开一家小小的雨伞店——”

“我告诉过你,是我们甩掉了他。”我的同伴打断我。

“根本没有人跟踪我们!福尔摩斯!”我被激怒了,可他依旧不理我,兀自凝视着雕塑。

“你瞧,华生,难道她不美吗?看看她那生动的姿态、螺旋状的结构、湿布的质感——似乎她真的站在一条船的船头上。雕塑的风格源自希腊罗德岛,很可能是为了纪念一次古老海战的胜利。据说,我在火车上对你提过的《马赛的胜利女神》和她有相似之处——这是那件失窃的艺术品最令人垂涎的地方!”

他盯着它,全神贯注,但我说不上来是雕塑的哪些细节或理念攫住了他。它很可爱,我想,当然也十分夸张,接近于不自然,而且她的头部不见了,不知流落何方。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累了。

福尔摩斯谴责地瞪了我一眼。

“附近有茶室吗?也许法式糕点会让我复活的。”我说。

“华生,别这么庸俗。你眼前是西方世界最优秀的艺术作品之一——”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掏出怀表,“啊,时间到了!我和雕塑馆的馆长约好了见面,讨论《马赛的胜利女神》雕像失窃一事,他们收藏了一张罕见的雕像照片,快来,我们绝不能迟到。”

“什么?我还以为你对失窃的雕像不感兴趣呢。”

“只是为了帮我哥哥的忙,仅此而已。同时也出于单纯的好奇心。”

我不相信他的解释,福尔摩斯无论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的性,但我试图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怀疑。“但你是什么时候预约的呢?”

“我从多佛发了电报,”他不耐烦地说,“很明显。”

福尔摩斯喜欢隐瞒他的日常安排,连我也瞒着。

“福尔摩斯,我每次只能吸收数量有限的艺术气息,”我也有点不耐烦地说,“现在我打算喝杯茶。”

于是福尔摩斯独自赴约,我则留在画廊中。我们约定四十五分钟后在里沃利路的卢浮宫入口处见面。离开前,他告诫我小心行动,不要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我认为他的警告毫无意义,不可能有人在卢浮宫跟踪我们。除了他约见的艺术专家,谁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也许是体内残留的可卡因和过多的艺术刺激加重了他的幻觉,让我的朋友沉浸在无谓的想象中难以自拔。

我试图找路到茶室去,反而迷了路,徘徊了足足十五分钟,愈发觉得疲惫和烦恼。最后,一名富有同情心的看守为我指出一条前往餐厅的捷径:穿过一条门廊,走下几段楼梯就是,这条通道通常是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使用的。

我进入黑暗的螺旋楼梯间,开始下楼。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个鲁莽的举动,然而那时我还不知道我们的调查是多么的危险。

我下到第二个楼梯平台时,楼上那一层的楼梯间的门突然开了,随着门的开启,传来轻微的“咔嗒”声。起初,已经不太相信存在什么跟踪者的我没有把这个声音当回事,过了一两秒,我才意识到自己身后并没有传来我预料中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