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14页)

西沃恩点了点头,说:“边喝咖啡边聊吧,如果你想听。”

雷布思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见他们已经离开了房间,他又拿起了剪报。附近有人在谈论着要召开另一场新闻发布会的事。大家一致认为,如果总警司坦普勒想要你去应付一件事,那就意味着她已经下定决心你非做不可了。雷布思眯着眼睛,有一句话在他第一次看剪报的时候肯定被漏了。1995年的记录是:狩猎塔酒店位于珀斯,一只狗在那里发现了棺材和碎布片。上面记载了故事的大部分情节,还引用了酒店的一位匿名员工的话“幸好我们谨慎,否则狩猎塔将会一举成名”,雷布思很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伯奇尔知道,他拿起电话,但他又不想打电话给她,不想让她认为他……怎么说呢?昨天他很开心,她肯定也开心。他和她喝了茶,却婉言拒绝了和她一起喝杯咖啡的邀请。

“今天我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了。”他略带歉意地说,她也没否定这一点。

“那下次吧。”她只是这么回答。

开车回到马奇蒙特,他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那天晚上他原本要打电话给她的,但后来打开电视,被一个关于大自然的节目吸引进去了,以至于最后把其他事情都给忘了。直到他突然想起了还有场景再现,便过去看了看。

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迟疑了很久,又拿起了话筒,这次是打电话到狩猎塔酒店找那里的经理。

“很抱歉,”前台说,“他现在在开会,我可以捎个口信吗?”

雷布思解释过自己的身份后,说:“我想寻找个1995年在酒店工作的人。”

“叫什么名字呢?”

他意识到对方理解有误,便笑着继续解释:“我是指任何人都可以。”

“这样啊,我从1993年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

“那么你还记得当时发现的那个小棺材吗?”

“是的,有点印象。”

“我只有当时新闻上的剪报,上面说酒店可能会因此而一举成名。”

“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不确定,也许因为是位美国游客吧。”

“是谁?”

“失踪的那个人。”

片刻之间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当他再次讲话的时候,他只是请她重复刚才说的那句话。

雷布思来到位于高士威附近的国家图书馆,从圣伦纳德出发步行最多5分钟时间。当他给工作人员看了他的身份证,并表明来意之后,被带到了一张放着微型胶片阅读器的桌子前面,那是一张大型双卷盘胶片照明屏。胶卷先放在一个大卷盘中,然后随着放映的进行逐渐转移到另一个空卷盘里。雷布思用过这台机器,那时候新闻报纸贮藏在乔治四世桥的主建筑里。他即使告诉工作人员今天是个“紧急任务”,还是不得不等了差不多20分钟,管理员才取来胶卷盒。《信使报》是邓迪的日报,雷布思家也曾订阅过。在他的记忆中,这家报纸现在仍在延用早期的大版式风格,头版覆盖了大量广告。既没新闻,也没图片。他还记得当泰坦尼克号船沉没后,《信使报》的头条新闻是“迷失大海的邓迪人”。当然,并不能说这份报纸的眼界非常狭隘。

雷布思随身携带狩猎塔酒店的剪报,并反复播放从图书馆拿到的胶片,四周后,这些资料已破旧得不堪入目。内页的头条是“警方称游客神秘失踪”。那个女人叫贝蒂-安妮·杰斯帕森,38岁,已婚,是一名来自美国旅游团的游客,这次旅游名叫“探索苏格兰高地之谜”。她的照片是从护照上获取的,身材粗胖,一头黑色的卷发,戴着一副厚框眼镜。她的丈夫盖瑞说她有早起散步的习惯,并且喜欢在早餐前散步。酒店里没有一个人看见她离开,警方带着照片搜查了整个珀斯镇中心。随着雷布思一周以来对胶片的反复播放,他将故事剪切成了六个小片段。又过了一周,就只剩下了一个小片段了。最后这个故事就如贝蒂-安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酒店前台接待员所述,这事发生以后的第一年,盖瑞·杰斯帕森又来此地旅行了好几次,第二年又待了一个月。最后她听说盖瑞遇见了另一个女人,然后从新泽西迁移到了巴尔的摩。

雷布思将这些细节抄写在自己的笔记本里,然后坐下来,轻叩着他刚写过字的那页纸,直到后来另一个读者清了清噪子提醒他小声点。

回到总服务台,他请求查看更多报纸:《邓弗姆林报》《格拉斯哥先驱报》和《因弗内斯信使报》,但只有《格拉斯哥先驱报》才有缩影胶卷,所以他只能从这份报纸中查看相关报道。1982年,在墓地发现了玩偶……1982年初,范·莫里森发布专辑《美景》(Beautiful Vision)。想到这儿,雷布思情不自禁哼起了其中一首歌《坐在门槛上的居民》,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场合便停止了哼唱。1982年,他还是名警长,和一个名叫杰克·莫顿的警长一起办案。他们的基地在大伦敦路,直到后来警察局因着火才搬迁。工作人员把《格拉斯哥先驱报》的胶卷送了过来,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开始播放,屏幕上模糊可见天数和周数,还有大伦敦路警察局所有位居他之上的警官们,他们现在或已去世或已退休。他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保持联系,现在“农民”警司也退休了。他心里明白,不久之后,不管自己是否愿意,都将轮到他离开。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安静地离开,他的同事们一定会尖叫着欢呼着送他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