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997年 冷夏(第4/22页)

“什么怎么回事?”梁平反问道。

久保木皱着眉头说:“你明明知道被害人的身份,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隐瞒?”

“没有隐瞒。”梁平看着对面的久保木,平静地答道,“在案发现场我没有把握。被害人跟活着的时候差别很大,而且我的精力集中在寻找线索上。”

“照你这么说,不应该报告啦?”

“我认为盲目报告会造成混乱,影响搜查进程。要是认错了,更是我的耻辱。当时我想,如果是那个孩子的母亲的话,刚才出去的巡查长他们也在,很快就会判明身份的,如果到了夜里还不能判明身份,我就向班长报告,到医院里去……”

久保木信服与否不得而知,反正他没说话,而是又点燃了一支烟。

幸区警察署的股长问:”你是怎么认识被害人的?”

“因为当时我在场。”

“在场?在哪儿?”

“医院。被害人带着被烫伤的孩子去医院时,我正好在场。那天我去医院会一个朋友,他母亲在老年科住院。我们打算看望病人的同时见一面,正聊着,被害人……”

“刚才出去的巡查长说,你在向他说明情况的时候,表现出相当的愤怒,这是为什么?”

“被害人说,是她往孩子身上浇热水把孩子烫成那个样子的。我想对这种行为谁都会感到愤怒吧。”

“最后证明不是虐待,我想巡查长应该跟你联系过了吧,大概是被害人死亡的那天下午。”

“是的。他说,母亲说是事故,孩子也作证说是事故,他们准备作为事故来处理。”

“听了这话以后,你没有再去过医院?你没想过再去确认一下她们母女的情况吗?”

梁平耸耸肩:“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孩子呢,当然要护着母亲,把母亲逼得太狠了会起反作用……警察介入也不可能得到圆满的解决,这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叫警察出面,只不过是为了警告一下孩子的父母,特别是那个当父亲的。让他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通过对话加以解决。”

股长含含糊糊地点点头:“这么说,你是不了解被害人的详情了?”

“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这么回事,被害人生前跟你见过面,再不知道详情,也应该提供一些情况以供参考吧?为什么开会的时候一言不发?”

“我觉得我提不出什么值得参考的情况。”

“不要隐瞒!”旁边的伊岛说话了。他看都不看梁平一眼,粗鲁地说,“这位股长认为你把握着有力的证据,到时候想自我表现,哗众取宠,还不快在这儿洗清自己!”

梁平把头一摇:“什么都没有。”

伊岛接着说:“从此以后,不管你发现什么新的线索,都不算是你的功劳,这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梁平点了点头。

久保木在烟灰缸里把烟头捻得粉碎:“情况大致都清楚了。不管怎么说,你应该马上向伊岛汇报。”

“对不起。”梁平低头认错。

久保木摆摆手让他走人。梁平稍微点了点头就出了会议室。伊岛马上追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没说让你把掌握的证据都说出来呀,你这回的表现我理解不了。”

“对不起,真的没把握。”

伊岛还是表示怀疑:“别再闯什么乱子,让下属警察署看不起。以后不要擅自行动,老老实实地给我趴在现场的草地上破案。”说完跟梁平一起走进作为临时宿舍的练功房。

练功房里的警察们已经有好几堆围坐在一起喝起酒来,一边喝还一边发表着在上司面前不敢发表的意见。伊岛坐在了峰谷他们那一堆里。梁平没心思跟他们聊大天儿,一个人来到楼道里。趁没人注意,悄悄地溜出了警察署。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梁平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没有摘下听筒,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多摩樱医院的电话号码。对方没人接电话,过了半天梁平才想起这是深夜,无可奈何地把手机关了。

梁平用牙齿咬着右拳,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不要慌,沉住气。他闭上眼睛,把发热的额头靠在了电话亭的玻璃上。

2

护理工作告一段落,呼叫铃也安静下来,护士值班室忽然闲在起来了。优希走进医护人员专用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现在的时间是7月14日星期一的天亮之前。

前天和昨天,优希都没回家。星期六是白班,为了抢救一个肾脏病患者,一直忙到晚上8点。虽然换了衣服,但一想到母亲在家里就感到心情沉重,于是先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天的早晨。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睡在护士宿舍里,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居然不记得了。走出房间时碰上了照管宿舍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