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少年平静下来,微笑自然地浮上嘴角。他扯来附近水龙头上的水管,将其伸进桶中。

“哥哥,你要做什么呀?要做什么呀?”

少年没有回答弟弟的话,拧开水龙头。水通过仿佛脉搏一般律动着的水管,之后就听到水落进铁桶中的声音。

他明白,弟弟已吓得无法呼吸。

少年从铁桶口观察内部,看到了弟弟的脸。他像是不明白现在身处怎样的状况,嘴半张着,茫然地看着充斥身边的水。

过了一会儿,传出悲鸣。弟弟开始在桶中挣扎,发出叫喊。

“哥哥、好冷。”

少年想象着无法从不断上涨的水中逃出去的弟弟的绝望,感受到了可以称之为性快感的兴奋。

血液冲上头颅,身体像被火灼烧般,呼吸也变得紊乱。他微笑着,听弟弟呼唤自己的声音。

他想,弟弟是个白痴。

这家伙太弱了,根本不行,少年在心中说。这家伙总是黏在自己身边,喊着“哥哥”,根本不行。他连绳子都挣脱不开,根本不行。

他用脚踢了一下铁桶,弟弟发出了惨叫。少年没有办法抑制这份愉悦,又踢了一脚。他打算一直踢到水溢出铁桶为止。没有理由让弟弟活下去,少年理所当然地想,实际上他对于弟弟什么时候会停止呼吸充满兴趣。

他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附近。

等他感受到视线,突然转头望向后方时,看到一个大人站在那里。

是樱。

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无法迈开脚步。樱冷酷的视线盯着他。他看到了少年背后的铁桶,又循着水管看到了水龙头。他像是一直在听着弟弟的悲鸣。

“那、那个、我、我还是小孩……”少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枪口突然出现在面前。樱静静地举着手枪。

“为什么……”少年开始哭泣。他从父母那里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樱的事,那时他认为那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樱歪歪头,简短地说了句“真吵”,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吵死了。”

樱像是厌恶弟弟的悲鸣和少年踢铁桶的声音。

少年开始哭泣。他想,就算是樱,也不会杀哭泣的小孩吧。他知道大人总会对小孩心软的。

“我、我还小,不知道做这种事情不好……”少年用尽演技,开始哭诉,“我不知道这样不好……”他说着,假装自己是无法分辨善恶的小孩。

弟弟呼唤自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水越积越深。

樱的回答非常简单。

“这无法成为理由。”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枪声响起。“真吵。”他说。

“难道警察抓不到樱?”我诚惶诚恐地问。

“警察几乎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

“这里没有那种没用的工作。”

他说这话的方式像是有什么私仇。

“三年前有个特别的例子。樱杀了一个被大家视为好人的会计。”

“好人为什么会被杀?”

“因为他只是看上去是好人。”

我一边发出“唉”的感慨,一边对这座岛已经导入课税制度而感到惊讶。

会计回到家中,解开领带,俯视着眼前倒在地上、全裸的妻子。

带着那样的表情倒在被子上的妻子,比起人类更像个物体。那是已经习惯了家暴的表情。习惯并感到疲倦,也就是已经放弃了。

会计将殴打妻子视为最顶级的享受。他喜欢正因为是夫妻才得以成立的暴力关系,如果袭击不认识的女性,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恶习;但若是妻子,则可以将她锁在家中。

他每天殴打、踢踹妻子,还曾在白天将裸体的妻子押送进浴室。他将妻子的身体绑住,浸在水里。妻子因此而发了烧,他又以此为由继续殴打。他经常用火烧妻子的皮肤,妻子的手臂被烧伤,他又以气味难闻为由殴打。

她说水泡严重,就把她关进浴室。总之,他有无数的理由。

他踢了一脚倒在被子上的妻子,妻子仰面朝天,他知道妻子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她曾在悲鸣时咬到舌头,那时,满口是血的妻子还跪在地上向他谢罪。

会计依旧穿着西服,将手伸进纸袋。他取出了一个锤子,并在不知不觉间吹起了口哨。

太阳突然落山了,窗外渐渐变黑。

他看到妻子的脸色变了。会计微笑起来。

就在这一刻,妻子突然站了起来。会计惊讶地倒退一步。他手中的锤子或许带来了巨大的恐怖,她以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姿态走向玄关。

但是会计并没有慌张,他优雅地穿上鞋子,走出玄关。

无论裸体的妻子怎样向他人求助,岛民们都会认为这个精神错乱的女人在说胡话,这就是他并不担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