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2页)

诺拉大声倒抽一口气。我的后脖子也直冒凉气。我把小狗推开,从多萝西手中夺过那把枪。“你这是在耍什么鬼把戏?坐下。”我把手枪放进晨袍兜里,推着她坐进椅子。

“别对我发脾气,尼克,”她呜咽道,“你留着它吧。我不想招人讨厌。”

“你从哪儿弄到它的?”我问道。

“在第十大道一家酒馆里。我用我的手镯跟一个男人交换的,就是那个镶着绿宝石和钻石的手镯。”

“然后跟他掷骰子,又赢了回来,”我说,“你手腕上还戴着它呢。”

她看一眼手镯。“我还以为我给了他呢。”

我望着诺拉,摇摇头。诺拉说:“好了,别折磨她啦,尼克。她有点——”

“他没折磨我,诺拉,真的没有,”多萝西连忙插嘴道,“他是——他是这人世间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一个人了。”

我记得诺拉没碰我刚才给她调制的那杯酒,就走进卧室去喝。等我回到客厅,诺拉正坐在多萝西坐的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一只胳臂搂着她。多萝西在哭泣,诺拉说:“尼克并没生气,亲爱的,他喜欢你。”诺拉抬头望着我。“尼克,你没生气,对不对?”

“没有,只是有点难过。”我坐进沙发。“你从哪儿弄到了那把枪,多萝西?”

“我告诉你了,从一个男人手里。”

“什么样的男人?”

“我跟你说了,一个在酒馆里的男人嘛。”

“你用手镯跟他交换的。”

“我以为给他了,可你看——我手腕上还戴着呢。”

“这我注意到了。”

诺拉轻轻拍拍姑娘的肩膀。“你当然还戴着你的手镯。”

我说:“等店员送来咖啡吃食,我要贿赂他,叫他留下别走。我可不想单独待在这儿,面对你们这一对——”

诺拉瞪我一眼,对多萝西说:“别理他。这一晚上他一直就是这副腔调。”

多萝西说:“他认为我是个喝醉了的小傻瓜吧。”诺拉又拍拍她的肩膀。

我问道:“可你弄来一把枪干什么?”

多萝西坐直身子,张大两只醉眼望着我。“好防备他,”她激动地小声说,“我是说他要是烦我的话。我因为喝醉了,心里有点害怕。就是这么回事。就是为了害怕那种事,我才到这儿来了。”

“是指你爸爸吗?”诺拉问道,尽量使声调不那么激动。

姑娘摇摇头。“我爸爸是克莱德·魏南特。我是怕我的继父。”她靠在诺拉的胸脯上。

诺拉“哦”了一声,表示完全理解,接着说道:“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同时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我说:“咱们一块儿喝杯酒吧。”

“我不想喝,”诺拉又瞪我一眼,“我料想多萝西也不想喝。”

“她会喝。那会使她躺下睡觉。”我给她倒了一大杯威士忌,看着她喝下去。果然立刻生效;店员送来我们的咖啡和三明治时,多萝西已经睡熟。

诺拉说:“你现在满意了吧。”

“满意了。咱俩先把她塞到床上去,然后再回来吃早饭吧。”

于是我把她抱进卧室,帮助诺拉把她的衣服脱掉。她那小小的身躯挺美。我们随后回去吃早饭。我从兜里掏出那把枪,仔细检查一番。那是一把用了很久的枪,里面装有两颗子弹,一颗上了膛,一颗在弹匣里。

“你打算怎样处置它呢?”诺拉问道。

“等我查清这是不是杀害朱丽娅·沃尔夫用的那把枪再说。这是把0.32口径的枪。”

“可她说——”

“她是在一家酒馆里——从一个男人手中——用一副手镯换来的。这我听她说过了。”

诺拉手里拿着三明治,朝我靠过来,两只暗黑的眼睛闪闪发亮。“你认为这把枪她是从她继父手中得到的吗?”

“我想是的,”我答道,说得未免过分认真。

诺拉说:“你真是个希腊赖子。她也许是那样得到的,可你并没有闹清楚,而且你也根本不信她的话。”

“听我说,亲爱的,我明天去给你买一大堆侦探小说来,今天晚上你那小脑筋就别瞎琢磨这些神秘的事啦。她只想告诉你她害怕回家之后,乔根逊会对她不怀好心,又怕自己因为喝醉了而抵制不住。”

“可是她母亲!”

“这个家庭真够呛。你可以——”

多萝西穿着一件过长的睡袍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卧室门前,在灯光下眯着眼睛说:“对不起,我能进来待会儿吗?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害怕。”

“当然可以。”她便走过来,在沙发上蜷缩在我身边,诺拉站起来去给她拿件衣服,好让她围上。


[1] Chaliapin(1873—1938),俄罗斯男低音歌剧演唱家,一九二一年后常在美国大都会歌剧院和芝加哥歌剧院演出,并到各大洲旅行演出,到过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