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5页)

他猜测那号人物绝对跟把他诱骗至此恐吓的元子有所联络。他很可能是黑道律师、流氓记者或职业股东,借机来卡露内接近元子。换句话说,逃税的事实、医院的信用以及院长的名誉,全被他们掌握当胁迫要钱的囊中物了。

身体僵硬的楢林仍在作各种想象和臆测。而双手将手提包按在膝上的元子,则注视着楢林的动作。

“听说,有些妇产科医院会把做堕胎手术的患者名册烧掉,病历表也没留下来。由于堕胎者出于各种苦衷,通常不会留下姓名和地址。手术费又没有收费的标准,所有费用都在医院柜台以现金支付,而现金收入都是记在内账里,绝不会载明在外账上。”元子嘀嘀咕咕地说着。

“而且每天几乎都有现金进账,因为每天或隔日就有孕妇来做堕胎手术。那些不到五六个月的婴儿就这样被拿出来,来不及出世就葬送在医生的手术刀下。而妇产科医生的私房钱就是靠这些收入累积下来的。”元子啜饮着冷掉的茶。

“我换个话题。”她说着,又开始嘟囔道,“听说国税局对银行展开调查时,涉嫌逃税者的人头账户或无记名方式存款都是强制查察的方向。不过,尽管国税局有权调查,但不能直接要求银行告知涉嫌者的人头账户或无记名存款记录,因为法律承认上述的存款行为,银行方面有义务为众多合法客户保守秘密,因此就算是得以行使司法警察权或搜查权的国税厅查察官,也不能恣意妄为。于是他们采取所谓的‘去除法’,也就是将人头账户和无记名存款的名单出示给职员,逐一询问是否为涉嫌者。这时职员就默然摇头,查察官则逐一去掉职员渐次否认的名单,问到最后就知道银行预设的客户是谁了⋯⋯”

楢林用力拍桌。然后,近乎痛苦地呻吟起来。

“我知道了。就依你的要求,我给你五千万日元。”

元子听到楢林的“决断”了。楢林充满激愤的苍白脸庞全映在元子的眼里,而且近在眼前。

“谢谢您!”元子不由得泛起笑容,欠身说道,“那么,我就先跟您借五千万日元。可是,我无法马上偿还,也无法支付利息,所以我就决定不设还款日期了。”

“我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你打开始就这样盘算,我也不敢奢望你会还款。”楢林歪着嘴巴说道。

“不,我当然会还您的。毕竟五千万日元是个大数目呢。我若手头宽裕,绝对会奉还的。”元子拢了拢和服的衣领。

“我该说那就麻烦你了吗。”他不悦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呢?”

“一个星期后。那么大的金额我一下子筹不出来。”

“哎呀,您在各银行里不是有很多人头账户和无记名存款吗?您只要把其中四个户头解约就筹得出来了。”

“⋯⋯”

“总而言之,院长您早点把钱拿出来,对您也有好处。”

楢林瞪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你这女人也真厉害。”

这个四十分钟前邀他上床做爱还宽衣解带的女人,现在变成恐吓者坐在他的面前。引动男人春心的三十岁女人的诱人身段乍然消失,转而成了中年妇女令人憎恶的面孔。

“难道我说错了吗?医生所得享有百分之七十二的特别扣除额。姑且不提工薪阶级,一般的自营业者原本就对医生享有特别减税待遇非常不满。诸位医生却⋯⋯”

“等等!医生享有优税待遇是因为包含技术费,而且我们上班时间不固定。”

“医师公会都如此强词夺理对抗民意,还说若修改现行的税法,国民的健康可能不保。这简直把国民的生命当人质嘛!试想您已经享有不公平的优税待遇,六年来逃税的事情被世人知道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

“而且,民众若知道居然有部分医生相互勾结逃税,他们会怎样想?到时候,民众只会对医师的优税待遇更加反感而已。而这个责任就落在楢林医师的肩上。到时候肯定会引来医师公会的围剿,从此被逐出医界吧。”

院长的鼻头已冒出急汗。

“喂,院长,您不觉得白花花的钱被国税局追缴回去,是件很愚蠢的事吗?”

“你拿了五千万日元,就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吧?”他突然尖叫道。

“我绝对不会张扬出去。”元子自信十足地回答。

“你拿什么作保证?”

“您的五千万日元就是保证呀。”

“那笔钱你还要跟幕后指使者平分吧?”

“院长,请您不要重复已讲过的话。我说过了,就我一个人嘛!”

“我不相信,绝对是有人告诉你的。”楢林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中冈市子透露出去的,他担心的是幕后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