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男孩(第2/4页)

我的朋友,使我联想到你的并不完全是他那瘦削的脸颊,虽然这也是他与你略微相似的地方之一。不,是那个男孩的眼神。既叛逆又无所畏惧,尽管受到了一点点恐惧的侵蚀;其中充满了激昂的情感,然而却被他的聪慧所掩盖,被他的痛苦所冻结。还有他的姿态——那么笔直,那么骄傲……他在与他内心中一切虚弱的、年轻的、易受伤害的东西作战。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你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小分队带来的是一个年轻的你自己,虽然男孩的头发是金色而非黑色,而那双和你一样时刻充满了戒备的眼睛是棕色的。

尼古拉斯·霍金斯一言不发,与此同时,其他人全都在不断地吵闹,以至于哈德森太太每次往他们的盘子里填上肉汤和土豆泥时,都会朝我投来闷闷不乐的目光。

不,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怎么吃东西。但他偷了一支已经用了很久的银叉子——那是你不顾哈德森太太的抗议而允许贝克街小分队使用的。

我瞥了你一眼。

是的,你已经注意到了这次偷窃。

男孩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将银叉子藏在他肮脏的衬衫下面,但他显然不像其他男孩那样拥有久经锻炼的偷窃技术。

正当我准备站起来时,你示意我继续坐着不要动。我们彼此之间太熟悉了,以至于几乎不需要用言语来传达这样的信号。你左侧的眉毛轻轻挑起,瘦削的手指来回摸着鼻梁,轻触上唇或者仅仅是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们无言的词汇表如今已经非常可靠了。

贝克街小分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一直都是严格地遵守着的,就好像用血发过誓一样(据我们所知,他们经常举行这样的仪式用于制定其他的一些规矩)。这个规定是这样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住所是一个神圣之地,因此在这里不可以偷窃、说脏话、随地吐痰或是丢弃虱子以及其他一些藏身于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之中的令人厌恶的生物。

尼古拉斯·霍金斯无疑已经得知了这条规矩。但是绝望可以让人敢于违犯执行得最为严格的法律条文,他的眼睛之中就潜藏着那种绝望,甚至比我在贝克街221B号所见到的任何一个来寻求你帮助的成年人都更加黑暗深沉。

随着你灰色眼眸的快速运动,你将我的目光吸引到装着柠檬水的大杯子上面,这是哈德森太太随着食物一起不情不愿地送进来的。

在你的需求之下,我已经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演员了(也许没有你那么好——夏洛克·福尔摩斯有可能使我相信他是哈德森太太在后门喂养的野猫之一)。我设法将大部分的柠檬水泼洒在尼古拉斯·霍金斯身上,而没有引起我们一向相当多疑的客人们的任何疑虑。而且,感谢我明显的笨拙和哈德森太太制作的特别黏稠的柠檬水,尼古拉斯·霍金斯(当后来我发现这个姓是他从他最喜欢的书里剽窃而来的时候,我感到相当吃惊)不得不留了下来,其他的男孩们则飞快地冲下楼梯,准备去跟踪一个知名的银行家,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此人涉嫌在已故的莫里亚蒂的某些行动中予以了资助。

尼古拉斯一边含糊地说着一些借口,一边穿上了哈德森太太从我们为贝克街小分队准备的装得很满的衣柜里取出来的干衣服,从而也再次暴露了他的良好教养。这孩子设法继续拿着那支叉子。目前它被藏在他的左袖里,但他很显然对此感到尴尬。

当我把这孩子带回起居室时,你正坐在椅子里吸着烟斗。你平静地凝视着他——这是一种你经常用于盯着客户、甚至是未来受害者的眼神,冷淡而超然,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出击的蛇。但除此之外,你的表情里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那是一丝同情——我极少在你身上发现这种情绪,而且它通常都不会在与某人第一次见面时出现。

“我想你低估了你当前的同伴,”你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那个孩子,“他们具有惊人的同情心。我很确定如果你将你目前的情况坦然相告,他们一定可以为你提供购买车票所需的资金。”

尼古拉斯·霍金斯的脸上几乎一直都挂着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具,就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习惯一样。但他还是太年轻了,无法抹去所有的由羞耻、恐惧和受伤的自尊所留下的痕迹。你强加在自己感情之上的冬天已经来了,但年轻的春天仍然能够在冰冻的表面之下生根发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

“很显然你并不太了解这个城市的地下交易。你藏在袖子之中的那把叉子绝对不足以支付一张到……让我猜猜……约克或是斯卡伯勒的车票。这件银器已经使用了差不多五十年了,磨损得相当厉害。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可悲的事实,它上面有一个代表低等纯度的印记。然而,由于它对我个人还有一些感情方面的价值,我不得不请求你将它归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