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的插曲(第2/5页)

“他想要你的一条狗。”

“噢!那一定是透比。”

“没错,就是透比。”

“透比就待在左边的第七个栏里。”谢尔曼手持蜡烛缓缓地在前面带路,从他收集来的那些奇禽异兽面前走过。在朦胧而闪烁的灯光照射下,我隐隐约约地看到各个角落里都有一闪一闪的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就连我们头顶上方的架子上也排列了许多野鸟,我们的声音搅了它们的美梦,它们懒洋洋地把身体重心从一只爪子换到另一只爪子上去。

透比是一条外表丑陋、长毛垂耳的狗——属于混血种。长着黄白相间的毛,走路时摇摇摆摆。我从谢尔曼的手中拿过一块糖喂它以后,我们之间就建立了友谊,它这才跟着我上了马车。当我返回樱沼别墅的时候,皇宫的时钟刚打过三点。这时我才知道,那个做过拳击手的麦克默多已经被当做同伙,与舒尔托先生一起被抓到警署去了。两名警察守着大门,我说出了侦探的名字以后,他们才让我带着狗进去。

福尔摩斯此刻正在台阶上站着,他双手叉进衣袋,嘴里叼着烟斗。

“啊,你把它带来了!”他说道,“真是条好狗,真是条好狗!埃瑟尔尼·琼斯已经离开了。你走了以后,我们吵了一场。他不仅把我们的朋友塞笛厄斯给逮捕了,而且连同守门人、女管家和印度仆人全都给抓去了。除了在楼上留下警长一个人以外,这个院子已经属于咱们了。把狗留在这里,咱们到楼上去。”

我们把狗拴到了门里的桌子腿上,就再次上楼了。房间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在尸体上蒙了一张床单。一个看起来有些疲倦的警长正斜倚在屋角里。

“请把你的牛眼灯[9]借我用一下,警长,”我的伙伴说道,“替我把这个纸板系在脖子上,以便使它挂在胸前。谢谢!我还要把靴子和袜子脱下来。华生,请你把靴子和袜子带到楼下去,现在我要试探一下攀爬的本事。请你把这条手帕稍微蘸些木馏油,好了,蘸一点儿就行。请再跟我到屋顶室走一趟。”

我们沿着洞口爬了上去。福尔摩斯再次用灯照着灰尘上的那些脚印。

“请你留意这些脚印,”他说道,“你有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特殊情况?”

我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孩子或是一个矮小女人的脚印。”

“除了脚印的尺寸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吗?”

“好像和一般的脚印没什么区别。”

“并不是这样的。请看这里!这是留在灰尘上面的一只右脚脚印,现在我在它旁边印上一个我赤足的右脚脚印,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你的脚趾是全部并在一起的,而这个小脚印的五个脚趾却是分开的。”

“很好,说得很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现在,你到那个吊窗前闻一闻窗上的木框。我站在这里,因为我手中拿着这条手帕呢。”

我按他说的去闻,感到有一股刺鼻的木馏油气味。

“这是他逃走的时候用脚踩过的地方,如果你都能辨别出来,那么透比辨别这种气味就更容易了。你现在下楼去,把透比放开,等我下去。”

我走下楼梯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福尔摩斯已经上了屋顶。他胸前悬挂着牛眼灯,就像一只大萤火虫一样在屋顶上缓缓爬行。他爬到烟囱后面就消失了,此后又时隐时现地绕到后面去了。我也跟着绕到后面,看见他正在房檐的一角上坐着。

“那儿是你吗,华生?”他高声喊道。

“是我。”

“这里就是那个人爬上爬下的地方,下面的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水桶。”

“上面有盖吗?”

“有的。”

“看看附近有没有梯子?”

“没有。”

“这个混账东西!从这儿下去最危险不过了。不过,既然他可以从这儿爬上来,我也可以从这儿跳下去。这个水管看起来好像很坚固,随它去吧,我下来了!”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声,那灯光沿着墙边稳稳地落了下来,接着,他轻轻一跳,就落在了木桶上,然后又纵身跳到了地上。

“追寻这个人的足迹还不算困难。”他一面穿着袜子、靴子,一面说道,“一路之上的瓦片全被他踩松了。他在慌乱之中,落下了这个东西。按照你们医生的话说就是:它证明了我的诊断并没有差错。”

他递给我的那个东西是一只用带有颜色的草编成的、与纸烟盒差不多大小的口袋,外面装点着几颗廉价的小珠子,里面装有六个黑木刺,一头是尖的,而另一头则是圆的,与刺在巴索洛谬·舒尔托头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是相当危险的凶器,”他说,“注意别刺着你。我为得到这个东西而备感兴奋,因为这也许是他所有的凶器。咱俩这样才可能免去被刺的危险。我宁可被枪击中也不愿意中这个刺的毒。华生,你有勇气再跑六英里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