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奇案(第2/9页)

通过对现场的详细检查最终让案情变得更加复杂。首先,人们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要把门反锁上。很有可能是凶手从屋里把门插上了,然后他又从窗户逃跑了。从窗口到地面有三十多英尺,而窗下的花坛里种满了番红花。经过检查,花丛和地面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房子和街道间还有一块狭长的草地,那里也没有发现一点儿痕迹。因此,通过种种迹象可以判断门是年轻人自己从屋里插上的。如果有人可以用左轮手枪从外面对准窗口开一枪,并且能造成这样的致命伤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个技艺高超的神射手。另外,公园路从来都有川流不息的行人,在距离这所房子少于一百码的地方还有一个马车站。现在这儿已经有人被杀死了,并且人们还发现有一颗像所有铅头子弹那样射出后立即会开花的左轮子弹以及它所造成的即刻毙命的创伤,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听到枪声。这就是公园路奇案的基本情况,鉴于人们无法找到杀人动机而变得更加离奇的案情,正像我在前面所提到的那样,没有谁知道年轻的阿德尔和谁结下仇,而更重要的是,他屋里的金钱及贵重物品仍然完好地摆在那里。

我每天都不断思考这个案件的各个细节,并努力想发现一个可以很好解释的理论,以此找到最省力的途径,这被我的亡友称为一切调查的起点。傍晚时分,我出去散步,并穿过公园,大约在六点钟的时候我走到了公园路与牛津街相连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人行道上聚集了一群游手好闲的人,所有的人都仰着头望向同一扇窗户。而他们也很明确地指给我那所我刻意前来查看的房子。我看到一个瘦高个子的人,他戴着墨镜,我怀疑他是个便衣侦探,而他正在对其他人讲述他自己的一些推测,吸引着其他人都凑过来听。我努力向前凑,可是他的议论听上去太荒谬了,我甚至感到厌恶,于是,我又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就在这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残疾老人,把他手上抱着的几本书撞到了地上。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帮他捡书的时候,我看到其中有一本是《树木崇拜的起源》。这不禁让我认为老人一定是个贫穷的藏书家,他只是收集一些并不著名的书籍作为职业或者仅是以此为乐趣。我诚恳地为自己的疏忽给老人带来的麻烦而道歉,可是很明显,我碰掉的几本书在主人看来显然十分珍贵。他厌烦地吼了一声,然后气愤地转身离开。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和灰白的连鬓胡子渐渐被人群淹没。

我曾经很多次地观察公园路四百二十七号,可是,这对我弄清问题毫无帮助。这所房子与大街仅仅隔着一道矮围墙,围墙有一半还是栅栏,整个墙还没有五英尺高,这对任何想进花园的人来说都不是障碍。但是那扇窗户却高得让很多人够不着,因为在墙的外面没有水管或是其他的东西能够帮助身体轻巧的人爬上去。这让我比以前更加困惑,没有办法,我只好回到肯辛顿。我在书房还没待上五分钟,女仆就进来告诉我,说有客人来了。而令我感到很吃惊的是,这位来客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古怪的旧书收藏家。透过灰白的须发我看到他那张轮廓分明又瘦削的脸,他的右臂下挟着他心爱的书,有十多本。

“没想到会是我吧,先生。”他的声音听上去嘶哑并且很奇怪。

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没想到是他。

“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先生。刚才我一直一瘸一拐地跟在您后头,正巧我看到您走进这所房子。我想我应该进来看看那位好心的绅士,因为我想要对他解释一下,虽然我刚才的态度有些粗暴,但是我并没有恶意,而且我还要谢谢他帮忙捡书。”

“这只是小事情,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呢?”我说道。

“如果不是太冒昧的话,我也算是您的街坊了,敬爱的先生,我的小书店就在教堂街拐角的地方。我想您也有藏书的习惯吧。我这儿有《克图拉斯》、《英国鸟类》、《圣战》——都很便宜,每本都不贵。如果再来五本书,我想您正好可以把第二层的空当都填满。现在看上去不大整齐,您说呢?”

我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书橱。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福尔摩斯正隔着书桌站在我的对面微笑。我猛地站起来,惊奇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我觉得我就要晕过去了,这是我平生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看到有白雾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忽然,我发现我的领口被解开了,而我的嘴唇上还残留着白兰地的辛辣余味,福尔摩斯正俯在椅子上,他一只手上拿着他随身带来的扁酒瓶。

“亲爱的华生,”一个很熟的声音说,“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根本没有预料到你的承受能力是这么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