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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摸了摸地板,又看向自己的手指后说:“嗯,看起来没问题。”她脱了鞋进到屋里,又顺手打开墙上的开关。荧光灯亮起,室内更亮了。楼梯对面的走廊黑黝黝地闪着光,似乎最近刚被擦过。

伯朗也脱鞋进屋,摇着头说:“这狐仙到底要显几次灵?”

“一定有许多狐狸藏在里面。说起来,这附近就有稻荷神社吧,大概就是从那里过来出差的。”枫煞有介事地说着,拉开一旁的隔扇。

那是间日式房间,大小约为十九平方米。枫走到正中间。从天花板上垂下了一盏有着四方形灯罩的老式灯具。她扯了扯拉线式开关,球形灯泡亮了起来。

室内空荡荡的,但是壁龛上是一幅挂轴画,一旁则是佛龛。虽然挂轴画上画着鹤与龟,但应该不是贵重品。看着佛龛,伯朗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亲切感。他曾经用气枪射里面的摆饰玩,然后被祯子狠狠地骂了一顿。那把气枪是外婆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因为她说在外面开枪很危险,让他在家里玩,所以他砰砰地对着各种东西开过枪。隔扇和拉门上全是洞,最后终于对佛龛也出了手。

伯朗的视线往下,这里的榻榻米上也没有积灰,显然是有人在打理。是谁呢?

枫拉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隔扇。伯朗记得那里是日西结合的起居室,虽然铺着榻榻米,却又摆着桌子和藤椅。

枫打开灯。这里的摆设就和记忆中一样,桌子和椅子都在,但都比所想的要小。

墙上有个茶柜,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茶具。

枫打开门,却见里面摆着一些文件夹、笔记本和书籍。她抽出其中厚厚的一本,伯朗立刻知道那正是相册。

“我可以看看吗?”枫问。

“那不是我的东西。”

枫微笑着用手指摸了摸藤椅的表面后坐下。是在确认椅子是不是干净的吧。

她把相册放在桌子上,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个婴儿的黑白照片,旁边写着“祯子 第八天”。

枫抬起脸看着伯朗,两个人彼此对着苦笑。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似乎是家庭相册的典型。”

“婆婆也有过被视为小公主的时代噢,虽然根本没这么想过。”

这么一说也对,伯朗坦然地点了点头。

枫翻着相册。那个年代并不像现在一样会频繁地拍照,这也是当然的。刚才还是婴儿的公主很快就长成了幼儿,成为小学生后,又穿上了水手服,再然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更小的女孩,是妹妹顺子。一家四口的照片也不在少数,正是昭和的好时代。

有张照片上,祯子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她朋友的漂亮女生并肩站着。她们都穿着水手服。伯朗的脑中不由得浮起“青春”这个字眼。

然而很快,两个女儿的照片就急剧减少,只有在入学典礼或是别人的婚礼上能偶尔看到。

再以后,祯子、顺子的身影便依次在相册里消失了,理由很容易推测。成年以后,父母终于渐渐失去了给她们拍照的机会。她们和恋人以及朋友拍摄的照片都被收藏在各自的相册里。

但是——

这本相册,并没有迎来如此苦涩的结局。到了后半本,祯子的身影回来了,先是她当新娘的模样,戴着棉帽子的祯子面容白皙,看起来宛若他人。

然后是参拜神社的照片。外婆怀里抱着的自然是伯朗,而一旁则是祯子的身影。

再然后的照片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张照片拍到了祯子和伯朗,也有伯朗一个人的照片——举着那把气枪的照片。

有一张照片出乎伯朗的意料。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康治。他西装笔挺,神情谦和,和祯子、外婆还有伯朗一起被收入镜头。地点就在这房子里的佛堂。

说起来——遥远的记忆微微苏醒,自己曾经因为矢神先生要去和外婆见面而被祯子带来这里。虽然说要结婚的话,这种事情再自然不过,但伯朗觉得那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枫“啊”地惊呼出声。伯朗问她:“怎么了?”

她拿起翻开的相册对着伯朗,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看起来那是最后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伯朗一时无法言语。

大约是初中生的伯朗站着,地点是这座房子的门前。他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身边是幼小的穿着五分裤和运动背心的明人。两个人手牵着手。

他完全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会拍,但一定是在某件很开心的事情之后,因为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张照片真好。”枫说,“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幸福。”

“我从没说过半句自己不幸福吧?”伯朗把相册推回去,“先不说这个,有一道谜题被解开了。”

“什么谜题?”

“为什么我从矢神家拿到的妈妈的遗物里完全没有和这个家有关的东西。顺子阿姨在这里生活过,别的东西暂且不论,妻子娘家的相册怎么能擅自扔掉?谜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座房子没有被处理掉,东西全都被保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