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4/5页)

除抽屉外,柜子的底部看上去似乎没有隔间,只是一块木板,没有把手和锁眼。我沿着柜子用手电筒去照,发现在柜子一端一个用来固定木板的黄铜钩眼装置,我依次打开两套装置,整块木板都向前倾倒,但只有几厘米,好像仍然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在木板中间,有一根短短的铜链挂在另一个拧在木板后面的钩上。我跪下来解开铜链,整快板都打开了。后面还有一块隔板,不过是用玻璃做的。上面镶着一块铜牌,铜牌上面篆刻着黑色和红色两种不同颜色的字体。这块铜牌比爱尔兰许多教堂长椅上镶的铜牌(请为灵魂的安宁祷告……)都要长。我正要读铜牌上的内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我赶紧关掉手电筒,躲在一堆支墩的后面。然后,我又听到了一声响:一个女人咳嗽的声音。有人顺着台阶来到地穴里,我怕她把大门锁上,我就溜出来,跑过通道,来到漆黑一片的隔间。里面掺杂着土味和潮气,味道更难闻了。

一个黑影一溜而过,经过支墩。那个女人所走的通道跟我刚才所走的通道平行,但是中间隔着几个通道。然后我看见洛希修女走过来,离我大约十米远。她穿一件羊毛外套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手里拿着一只类似爱尔兰山羊皮鼓的东西。我刚才进大门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她刚刚出去?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东西出了差错,停下来,倒退了几步,盯着我所在的方向。“起来!”她吼道。

我愣住了。

洛希离我更近了。我沿着支墩往后挪动,都快进入过道了。

她就站在隔间另一侧的拱门外,我们之间只隔着几米远的黑暗。

“亨利,你这个懒畜生!”她斥责到。“还有活要干呢。你也还有时间睡觉?”我好像又回到了加百利修女的房间。难道,她们都是疯子吗?

一个活着的东西在我和洛希之间暴跳起来,把她挡住了,我看不见了。我在支墩后面继续往后缩,刚才那个家伙叫唤着,对别人扰了他的清梦表示不满。

“在别人到来之前,把他给我弄过来。”洛希厉声喝道。

亨利发出吸吮的声音,好像在吞咽着自己的唾液。

洛希的呵斥声渐渐远了,我跑回地穴的台阶上,手里握着锤子,以防不测。

在平台上,我把耳朵贴在通往宿舍区的门上。我确信我听到了她们的声音,而且她们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试了一下通往修道院的门,但门锁着。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跑上两级台阶,来到塔楼的门口。门开着,我走进去。看见卡皮翁修女来到平台上,在跟她后面的人讲话。

我把门挤上,用身体靠在上面,防止她们从我这儿路过。但是她们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她们到教堂里去了。

我现在又一次来到黑暗中,眼睛适应了以后,我看见头顶有一丁点儿的亮光。那是一颗星星,透过窗户,我看见它高挂在屋墙的上方。雾似乎已经散了,我打开手电筒,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狭窄的过道里。过道穿过耳堂的墙壁,通向塔楼。我择路前行,看见螺旋型的石头台阶,心想台阶可能会蜿蜒直至塔楼顶层。我开始拾阶而上,心里还一直担心,楼上的门是否开着,楼顶是否安全……我停下来喘息着。我在提醒自己,需要担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台阶顶部的门有一些合叶已经脱落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来到石板铺就的屋顶。头顶上有一颗星星,事实上是金星——在深邃的蓝色穹顶里,闪着熠熠的光芒。塔楼下面是一片云雾,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我面前的剁口没有被浓雾所覆盖。

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了:山梁后面,西南方向的天空在金星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明亮;微风渐起,开始驱散顶层的薄雾。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环顾四周,发现只是一些干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它们自秋天起就一直呆在那个角落里,直到现在才被风吹得旋转起来。我发现楼梯口的门有些异样,它们不是因为腐朽而从合页上脱落,而是最近的一场搏斗使之成为碎片。

此时,我意识到格拉格已经死了。

我瘫倒在石板上,身体靠在一个城齿上——这是胸墙伸向天空的利齿。一时间,山梁后面的天空变得更加苍白,湛蓝的夜空露出了鱼肚白和玫瑰红。我再次站起来,发现笼罩着整个修道院的雾已经变薄了,蓝灰色的雾霭仍然紧紧地依附在河流两岸。我看见纽格兰奇像一只飞碟悬浮在雾气之上。我身后的天空开始发亮,游离的云朵像撕扯出来的棉絮,云的下面呈现出鲜亮的粉红色。太阳即将升上山梁并照亮整个河谷。远处的纽格兰奇也随着光线的变幻披上了一层更暖的色调。在旭日的照耀下,光秃秃的树木耸立在山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