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瑟堡的日落(第3/7页)

很快,他们来到由舷窗隔离开的散步场地前。闪烁着金属青光的舷窗窗框与帆布巨缆已经把这决场地封闭得很好了。带着咸味的海风拂面而来,金色的阳光洒在甲板上,白色的浪花在湛蓝色的海面上一层一层向远处荡漾开去。这是任何一对夫妇都会珍藏在心间的美妙时刻,世界显得如此广阔而可爱,他们单独待在一起。

A甲板船尾的散步场地上空无一人,巨大的货运起重机停在主桅杆前,这个敞开的甲板——它的横座板与栏杆正适合户外散步——有些不同寻常,凭着主甲板散步场地后面的栏杆,二等舱的乘客可以俯瞰到一等舱的乘客。

游廊咖啡厅就在主甲板的正下方,它的移动玻璃门敞开着。

“这么凉的天气让我们喝一杯咖啡怎么样?”福特尔问他的妻子,梅尔点了点头。

但是当他们向那座空气流通的咖啡厅里张望时,发现它白色的细柳条家具与藤架搭成的墙壁似乎都被保姆们与孩子们当成了非正式的游乐场。

“也许不必。”福特尔说,梅尔微笑着,表示同意。

在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中间,就有那个金发的劳瑞娜·爱里森,她的保姆艾丽丝穿着黑色的制服,坐在旁边一张白色的藤桌前,怀中抱着那个正咯咯发笑的男婴,一张毯子从他的身上一直拖到她的脚背。

坐在这位鼻子被打破的身材窈窕的美女身边的是一位乘务员,浅黄色的头发,大约二于岁出头,穿着镶金扣的白色上衣,显得非常漂亮,他的领结同裤子都是黑色的。

艾丽丝同那位乘务员正在害羞地微笑着,交谈着,她偶尔眨动一下睫毛浓密的蓝眼睛。而他则在手中转动着他的帽子。

“船上浪漫史?”福特尔轻声对梅尔说。

“为什么不呢?”梅尔反问,“她有着可爱的笑容。”

“几乎可以令人忽略她的鼻子。”

梅尔开玩笑般打了他一下,他们沿着栏杆走向横座板。

福特尔凝望着风平浪静的大海,梅尔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你的朋友是坐一等舱的。”

“什么朋友?”福特尔问。转过身,抬头望向倚着主甲板栏杆的二等舱乘客。

在二等枪的主甲板上,就是那个无所不在的约翰·伯泰姆·克莱夫顿,他正倚着栏杆,同一位非常英俊的男子在交谈。那个男子没戴帽子,一头黑发,胡子浓密而修剪整齐,有一种欧陆风格。

他穿着灰色的长大衣,里而是粽色的西装,看起来非常昂贵。他站在两个穿着水手服与运动裤的男孩中间,显然那是他的孩子。一个看起来两、三岁,另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头发都被海风吹乱了。他用手臂环抱住这两个男孩,让他们靠近自己,保护着他们。

他望着长着一副雪貂脸孔的克莱夫顿——后者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就如同法国街头上推销明信片的小贩,向前探了探身——目光是怀疑的,甚而是轻蔑的。

福特尔既听不到克莱夫顿在说些什么,也听不到那个黑发男子在回答些什么。

但是那两个男人正在表演的哑剧显然并不是喜剧剧,通过那位父亲的神情来判断,他至少显得很愤怒,其中也免不了夹杂着一些辱骂。只见他拉过那两个孩子,用手捂住他们的耳朵,让他们靠在他的身上。

那个黑发男子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他对克莱大顿非常嫌恶,他的眼睛怒张着,他的脸孔涨得通红。他的身体在颤抖,然而他的头却始终高昂着。

他转了一个身,灰色的长大衣如同披风一样迎风招展,然后,他握住那两个男孩的手,带着他们匆匆走向二等舱的主甲板散步场地,消失了踪影。

克莱夫顿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个拒绝。他叹息了一声,安慰式地耸了耸肩,一低头,他注意到福特尔正站在下层的甲板上,抬头向上望着。

克莱夫顿大声喊着:“多么美好的海上一天啊,福特尔先生,您认为如何呢?”

福特尔向前走着,一直走到这个戴珍珠灰软呢帽的男人正下方的位置。“我们当中有些人待在海上的时间看来比其他人长。”

克莱夫顿再次耸了耸肩,“霍夫曼先生太容易冲动——您知道法国人都是这个样子。”

福特尔并不认为自己知道法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他们并不都叫做“霍夫曼”。

“那两个是他的孩子吗?”福特尔问。

“哦,是的。他非常爱他的洛洛与莫门,他爱他们胜过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克莱夫顿先生,像您这样一位一等舱的乘客却待在二等舱里?”

船上的隔离制度是严格的——一等舱的乘客是不被允许到二等舱或者是三等舱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