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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森·帕克到现在还认为她的死是命运对他的侮辱。海伦娜觉得,要是叫她父亲用一个词描述妻子的死,那就是“不可容忍”。

她孤独地长大,身边总是有不少女家庭教师,随着年龄增长,她们不断被更换。她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那些女人之所以放弃丰厚的薪水离开,是因为她们一呼吸到这家里的气氛,发现帕克将军的真实本性,就不得不匆匆离去,后怕不已地逃出大门。

然后,内森·帕克在欧洲长期执行和北约有关的公务之后,突然带着新婚妻子回来。德国女人汉娜克是一个深色皮肤的女人,身材健美,绿色眼睛像冰一样冷酷。她父亲用一如既往的仓促态度对待这整件事。他把她介绍给那个皮肤平滑的陌生女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新母亲。这女人从此一直就是这个形象,一个彻底的陌生人,而不是一个母亲。

亚利安娜很快就出生了。

他为了蒸蒸日上的大好前程,让汉娜克照顾家庭,她用她血管里的冷酷劲儿做这件事。她们的关系非常奇怪。妹妹小的时候,海伦娜从来不被允许见她。亚利安娜只是又一个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是一个和她一起成长、互相帮助的伙伴。要是需要帮助,有的是女教师,奶妈等等。

海伦娜长大成为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他们的庄园里照料花园的园艺师布莱恩·杰夫洛的儿子安德烈出现了。夏天,在暑假期间,安德烈和父亲一起到这里工作,就像他父亲充满自豪地对内森·帕克说的,“积攒经验”。将军答应了,还经常管安德烈叫“好孩子”。

安德烈是个害羞的人,趁着把剪下的树枝送到手推车的当儿,偷偷从挡太阳的棒球帽下面看她。海伦娜注意到他害羞的关注,那主要是一些窘迫的表情和微笑。她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心里其实被触动了。安德烈并不很帅。像他这样并不好看但也不难看的男孩多得不计其数,他们全都一看到她就变得手足无措。他对于海伦娜只有一个吸引她的地方:他是唯一一个她认识的男孩。这是她的初恋。安德烈冲她微笑,脸红,她也红着脸回报给他一个微笑。他们的关系局限于此。一天,安德烈终于有勇气在一棵木兰树上给她留了张纸条,用一条绿塑料皮电线绑在一根树枝上。她发现纸条,悄悄把它塞进马裤口袋。上床以后,她把它抽出来,心怦怦跳地读着。

现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她已经不记得安德烈·杰夫洛表达爱情的原话了。只记得看到他不自信的笔迹时心头一阵温暖的感觉。它们都是些17岁男孩对他认为是庄园里的公主的女孩表达疯狂崇拜的傻话。

她的继母汉娜克突然不敲门走了进来。她匆忙把纸条藏进毯子,但还是被发现了。

“给我。”继母走到床边,伸出手。

“可是我……”

那女人只是瞪大了眼睛。海伦娜的脸颊烧红了。

“海伦娜·帕克,我想我已经命令过你了。”

她抽出纸条,交给了她。汉娜克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她把它叠起来,塞进她穿的毛衣口袋。“好吧,我觉得这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我们不要再给你父亲添乱了。”

这是她唯一的评论。海伦娜觉得心头一阵轻松,没料到这女人其实是在骗她,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第二天她又见到了安德烈。马厩里就他们俩,海伦娜每天都到那里照料她的马穆林先生。男孩要么是碰巧在那里,要么是知道她会去那,所以特意去等她。总之他脸红得像甜菜似的走近她。海伦娜第一次发现他脸上有不少雀斑。安德烈因为能和她说上话,激动得声音直打颤。海伦娜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管他叫“说话的雀斑”。

“你看了我的信了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是的,我看了。”

“你觉得怎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它……它很可爱。”

突然,安德烈鼓足勇气,弯腰吻了她的脸颊。

海伦娜转过脸,突然感觉天崩地裂。她父亲正站在马厩门外,看到了这一切。他一切尽收眼底,但是只注意到一件事。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吻了她的脸。

他怒火冲天地冲向男孩,粗暴地扇了他一个耳光,男孩嘴角和鼻子冒出鲜血。然后,他把男孩拎起来,扔树枝一样猛地朝穆林先生的马厩摔了出去。马害怕地嘶叫一声后退几步。安德烈的鼻子淌出的血一直滴到衬衫上。将军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狗杂种,跟我走。”

他拖着安德烈朝房子走去,把他像空口袋一样扔到布莱恩·杰夫洛的脚前。他的父亲惊愕地张嘴看着,手里还捏着园艺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