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他端详了我好久,然后耸了耸肩:“这么说,一切都毫无结果。好吧。妓女被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凶手不会永远逍遥法外,”他打开一份卷宗,看了几行,面有愠色,“……这么多女人被打死。她们被拳打脚踢,被打断了胯骨,被刀子扎死,被毁容,甚至被有意地活活烧死。1887年是不光彩的一年:仅在伦敦就发生了三十五起杀人案,若算上杀婴案,这个数字还要翻番。但是,只有八人被判了刑……太少了,太少了。”

我表情严肃地抬起了头。 棒槌学堂·出品

“在被判刑的八人中,有五人是你抓获的,约翰。”梅尔文继续说。

我完全明白他言语的意图。

“你的成绩是卓越的。我也没有忘记,去年,你出色地查清了悲惨的莫尔斯当案件,”他顿了一下,手指交叉,表情忧虑,“打那以后,你也许也看到,尽管你没有丝毫的松懈,但是……总之,你止步不前了,别误解我,约翰,我不是怪你……你一直是我们中间最优秀的,这你很清楚。”他冲我笑了笑,然后用另一种声音说,“简单地说,我不习惯看到你一无所获地回来。”

我从他递过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我吸着烟,制定出一个紧急计划。必须找到科拉,尽快找到。如果凶杀继续下去,梅尔文必定会察觉我在袒护什么人。但怎么找?单枪匹马,在如伦敦这样一个城市寻找科拉,这无异于……

梅尔文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时间:“对了,约翰,你有没有再见到旅馆老板的女儿——她叫什么来着?——那个意外受伤的姑娘?如果我没记错,她对你有意思。”

霎时,我只能感到血涌上了我的头。我不得不调动脸部的所有肌肉,强装笑脸。

“两三次,”我遮遮掩掩地说,“伤倒还没什么,就是受惊了,不过现在完全好了。一个有胆识的站娘,但一个乡下人……总之你明白我想说什么。我已有好久没见她了。无疑,她仍然住在布莱克菲尔德。”

为什么是无疑?真可笑。

梅尔文轻轻锁起眉头,然后陷入沉思。

“你的小说怎么样了?”他用一种怀疑中透着讽刺的语气问。

“无大进展。我现在只写了点儿笔记。”

梅尔文向我问起科拉的情况,这是由于偶然,还是他在怀疑什么?

从那天起一直到周末。这个令我忧虑的问题一直在伴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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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寒风凛冽,天空却是晴朗的。在这冬日羞怯的阳光下,我漫步于伦敦西区【注】的繁华大街上,这里一派车水马龙。

【注】 富人居住区——译者注。

我的大部分休息时间就是这样度过的。摄政大街上繁华的商店门前聚集着成群的富豪们,我不厌其烦地在人群当中搜寻着科拉的影子。

我将寻找范围限制在很有限的空间内。她不大可能在诸如伦敦西区和泰晤士河畔的工商业中心过周末,同样她也不可能在吉勒斯、克勒肯维尔、贝尔斯格林、怀特查普尔或其他肮脏地方的小巷里闲逛。由于她曾向我诉说过的那种悲惨经历,她一定不会再踏入这些罪恶的渊蔽了。相反,她很有可能去公园。但是,我在格林公园、圣·詹姆斯公园,海德公园、巴特塞公园和摄政公园转了几天之后,我又开始探索伦敦西区熙熙攘攘的大街了。

读者们不禁会想:我这是徒劳之举。对,这么说不无道理。我也早有了这种想法。但是,我有矢志不移的天性:无论多么渺茫,只要有一丝希望在这座大都市中找到科拉,我都将锲而不舍。

很难分析我心中的情感,难忘她陪伴我的那些醉人的时光,难忘我们在简陋的小木桥上的初吻,难忘我们在“七姐妹悬崖”上的拥抱,和煦的阳光吻着她那在和风中拂起的头发,波涛汹涌,她的眼晴里反射着浪涛的光泽,那双野性的眼睛向我倾泻着无尽的情思。

我们是一对恋人,一对同谋者,是同一个造物主创造的同一个生命,是暂时被一分为二的一个灵魂,因为我坚信我会再见到她。无论她过去做过什么,我都会接受她现在的一切。我要去关心她,照顾她,钟爱她,让她第一次遨游在幸福的海洋里。是我,只有我能做到这一切。

※  ※  ※

到了三月份,我还是没有找到科拉。显然她一直没有露面,因为这个时期发生的谋杀案在我看来都不是她干的。我两次回布莱克菲尔德都一无所获。托尼和他妻子同我一样,也对踪迹皆无的女儿的命运忧心忡忡。

她在哪儿?在干什么?这些问题在无情地纠缠着我。然而,天边出现了光亮。那是一缕微光,一缕细细的闪亮,是我的分析器官传达给我的合乎逻辑的推理。但是,这缕光亮却遇到了早已存在的障碍。如果我早一些考虑到这个神秘的障碍,考虑到其存在的必然性,我就会知道科拉在哪里,也许还会省下几条人命。我说也许,因为我不敢肯定。有血腥混杂在伦敦的迷雾与黑暗中,它飘进猛虎的鼻孔里,而猛虎在长时间的冬眠之后,将要在丛林中散播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