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意不善的访客(第2/4页)

“五年了,先生。从他住在这里开始。”

“他是怎么雇用你的?”

“透过伦敦一家仲介公司,先生,我不是本地人。”施托尔态度慎重。

“你对他的过去了解多少——他雇用你之前的生活?”

“一无所知。我今天早晨已经跟警察说过了。”

他耐性将案情的来龙去脉重述一次。狄宾先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难以取悦,常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跳脚,要是他的厨子那天的厨艺不合他挑剔的味觉,他便会大发雷霆。他甚爱引述布里亚·萨瓦兰的话。(棒槌学堂注:Brillat-Savarin,1755-1826,为法国美食家及律师。撰有《美馐生理学》La physiologie du gout,1825,即一本关于烹调艺术之美的摘要式着作。)他无疑是个学识渊博之士,却不是个绅士。施托尔以他拙劣的推论做出下列声明:

(一)狄宾先生喝醉的时候,喜欢直呼仆人的名字,提起他的种种成就;

(二)他会说美国腔;

(三)他毫无节制,常常——据施托尔的说法是——挥霍他的财产。有一次(几杯威士忌下肚之后)他曾说,他之所以雇用施托尔的唯一理由是,这名男仆看起来十分正派;他用艾胥利·乔治的唯一理由是,这个涵养丰富的人对世上美酒和佳肴的品味甚高。

“他当初就是这么说的,”施托尔断言,尽量不使他忧郁的脸看起来滑稽。他用鼻音哼道,“‘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愚蠢的人,查理,’”他对我说——我并不叫查理——‘唯有对煎蛋卷难以忘情的人,或告诉你哪里喝得到上等葡萄酒的人,才称得上是人上之人。’然后,他凝望眼前的半杯酒,抓起威士忌酒瓶彷佛要砸了它。”

男仆眼睛在自己的高鼻子上打转:“但我得说句公道话,他说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艾胥利,就为了他做的汤。他做的汤实在美味极了。”施托尔不得不同意,“狄宾先生还喜欢——”

“我的好先生,”主教失去耐性,“我对狄宾先生的饮食品味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倒挺感兴趣的,”菲尔博士突然说,他示意要男仆继续说下去,“他是不是很爱喝螯虾汤,我随便猜的?”

“没错,先生。”施托尔冷静答覆,“那是他的最爱。艾胥利经常在晚上做这道汤。”

菲尔博士再度掀起昨晚晚餐托盘上的布,朝着里面点点头,“有意思的是,”他说,“餐盘中的螯虾汤几乎一口都没有碰过。非但如此,他似乎对那盘凤梨沙拉特别感兴趣。所有的餐点都吃完了,唯独那道汤……没有关系,请继续说下去。”

曼坡汉主教对此毫无兴趣,急于给他的儿子机会教育:“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他宣称,“我们现在听到的每一个重点都是证据,我不希望诽谤各位印象中的死者形象,但是这个叫做狄宾的人似乎不是他本人。他晚年生活——他令人无法理解的晚年生活——他的行为举止、自相矛盾之处,处处显示出这名男子是在假冒……”

“你说得对,”菲尔博士语气坚决,“有太多证据显示这种迹象。但是,是谁享用了他的晚餐?”

“大啖他的晚餐!”主教大喊,第一次发泄出他的积怨,“你知道内情,施托尔。我想你也知道,莫利……”

他上下打量站在门口、两手插在口袋里的小史坦第绪。莫利扬起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抱歉,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主教继续说,“狄宾先生搞不好有犯罪前科。他过去可能是个罪犯,住在这里假冒成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认识路易·史宾利。路易·史宾利一路追踪他到这里来,借机勒索他……狄宾过去的“职业”是什么?有没有人略有耳闻?”

“抱歉,先生,”男仆说,“他曾经偷偷告诉我,他持有史坦第绪暨柏克出版社大半股份。但是,当我今天早上告诉巡官的时候,他却试图摆脱这层利害关系。你们知道吗,这些事都是他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的。”

“我指的是,他五年前从事什么行业,他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敢说没有……”主教重新找回自信。一只手在他厚重的黑色外套翻领里掏上掏下,“现在,我们来重建昨晚所发生的事,尽我们所知的。在暴风雨来袭后没多久,大约十一点左右,这名陌生男子——我是指那个美国人,我们现在知道他名叫史宾利——按门铃,请求见狄宾先生一面。到此为止都没错吧,施托尔?谢谢……现在我得要求你指认他。我这里有两张照片,”他从口袋里掏出照片交给男仆,“这位就是来拜访狄宾先生的人,是吗?”

施托尔谨慎端详快照。他将照片交还:“不是,先生。”他感到抱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