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截蓝色羽毛(第2/5页)

或者,在这个案子里,你也许会奇怪被告到底真正在想些什么。他今天下午比早上更显紧张不安,在被告席上,只要有人一动,你就会注意到,就像是在空旷舞池里的动作一样,而被告席正像个空的舞池。挪下身子,手稍微动一动,似乎都在你眼前。他经常会望向律师们所坐的地方——看起来是朝向那一脸阴沉和讥诮在沉思着的雷金纳·安士伟。被告的两眼神色看来慌乱而担忧,宽宽的肩膀松垮。H.M.的秘书乐丽波普现在也坐在律师席,戴着纸做的护袖,细看一张打字机打好的文件。

律师轻咳一声,重新问话。

“傅来明先生,你说你是好几个射箭协会的成员,成为射箭手也有很多年了?”

“正是如此。”

“所以你可以自许为这方面的权威吧?”

“是的,我想我大可以这样说。”证人回应着,很郑重地点了下头,喉咙像牛蛙似地动了动。

“我要你看看这支箭,描述一下。”

傅来明一脸不解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希望我说些什么。这是一支标准型的男子用箭,红松木的箭杆,二十八时长,四分之一吋粗,铁的箭头,或者叫箭镞,垫的是硬木,尾槽是牛角做的——”他把箭在手上翻转着。

“尾槽,不错,麻烦你解释一下尾槽是什么好吗?”

“尾槽是箭的尾端一小块楔子形的牛角。上面有个V字形的缺口——这里。就是用这里把箭搭上弓弦。像这样。”

他的手臂往后一缩来示范,手却撞在支撑证人席顶盖的木头柱子上:让他显得既吃惊又懊恼。

“那支箭有可能是以弓射出的吗?”

“不可能,绝无可能。”

“你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吗?”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何况,那个家伙的指纹是唯一的印子,留在——”

“我必须请你不要预先讨论到证物,傅来明先生。这支箭为什么不可能是以弓射出来的呢?”

“看看那个尾槽,又弯又扭的到了那个程度,根本不可能搭上弓弦。”

“你第一次看到那支箭在死者身上的时候,尾槽就是这副模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能不能请你把那个传给陪审团检查一下?谢谢你。现在已经证明这支箭是不可能以弓射出的了:你告诉我们说你注意到箭上有一层灰尘的地方,你有没有看到除了你认为是指纹的印子之外,还有没有任何其他地方——任何地方——有任何印子呢?”

“没有。”

“没有别的问题了。”

他坐了下来。那支箭还在陪审团之间传观,H.M.发出很长一阵大声清嗓子的声音,站了起来。世上的男音有千百种,而这种声音代表了宣战。这影响到了几个人,因为乐丽渡普静静地做了个意味强烈的警告手势,不知为什么把她刚才一直在细看的那份文件递了过去。整个房间都明显感到麻烦像风一样地吹来了,可是H.M.的开场却相当温和。

“你告诉我们说,在那个礼拜六晚上,你本来就要到隔壁去和死者下棋的吧。”

“一点也不错。”傅来明蛮横的口气好像在说:“那又怎么样?”

“死者是什么时候和你约好的?”

“大约是那天下午三点左右。”

“啊哈。说好是晚上几点钟呢?”

“他说七点差一刻的时候来吧,我们一起吃个冷盘的晚餐,因为屋子里其他的人都要出去了。”

“乔丹小姐跑过去找你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们说你已经出门来赴约了?”

“对,我是早了一点,宁愿早到也不要迟到。”

“啊,呃,来好好瞄——嗯啊——再看看这支箭。看看那三支羽毛。我想我这样说是对的吧?这些羽毛是装在箭杆的边上,离尾槽大约有一吋,而每根羽毛都大约两吋半长?”

“对的,箭羽的大小不一定,不过胡弥喜欢最大的那种。”

“你注意到中间那支羽毛相当利落地从一半的地方拉脱了吧,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傅来明怀疑地望着他,在那把红胡子后面露出警戒的神色。

“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你听到证人戴尔说,被告在六点十分走进书房的时候,所有的羽毛都没动过,都是完整的吧?”

“我听到了。”

“当然啦,我们全都听到了。因此,这支羽毛想必是在那个时候到发现尸体之间的那段时间里弄破的了?”

“是的。”

“如果被告从墙上抓下那支箭来,握住箭杆中间的部位,刺向胡弥,你想那羽毛是怎么弄断的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在挣扎中弄断的吧。胡弥看到箭刺过来,就伸手去抓箭——”

“他伸手去抓威胁到他的箭头相反的另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