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2/4页)

“您在美国呆了多久?”

“五天。”

麦克斯想了解更深一些。战争爆发以来,他就不知道H.M.在白厅(译注:英国政府)的地位变得如何,但他相信,无论是谁取代H.M.成为军事情报部门的首脑,这个老家伙仍然抵得过两个人。也许他是该谨慎一些,不要暗示出任何线索。

虽然晚餐时间已经过了,但他还是第一次在航行中不觉得饿。

“船上发生的事,”他问,“您知道吗?”

H.M.小声嘀咕着,他一面听,一面在心中打着腹稿。眼镜下锐利的小眼睛逐渐睁大。

“噢,我的眼睛!”他叫道。“光影!影——” 他举起拳头,仿佛受到了魔鬼的折磨和迫害,“不会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吧?”

“恐怕是的,而且比您以前见过的更糟。我还记得一些您办的案子,您只需揭示凶手是如何从上锁的房间出去的(参见1938年的《犹大之窗》),或是怎样穿过雪地而不留下足迹(参见1934年的《白修道院谋杀案》)。这次需要您解释一下指纹——真实的指纹——由一个不存在的凶手留下的指纹。您可以看出这是怎么做到的,H.M.,如果您能参与进来的话,将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佛朗克担负的责任实在够多了。”

“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担负什么责任么?”

“哦,您的确有,可您是在这类事中成长起来的。佛朗克不是。”

他几乎以为自己说得太多了。H.M.看着他,眼神里充满威严,他的一只眼睛斜闭着,另一只则睁得大大的。麦克斯在心里搜寻着恭维话,打算转移他的愤怒。

但是,H.M.充满尊严地撇了撇嘴角,做出了决断。

“我需要空气,”他说。“大量的空气。到甲板上去,把整件事告诉我。”

他们摸索着穿过黑暗的船舱,这种黑暗被定义为黄昏。如果黑色可以分等级——不仅仅是漆黑——海上的第三个夜晚也许比前两个晚上亮一点。正好能看清放在面前的手,不过仅此而已。

他们站在B甲板的下风处,没有帆布遮挡。随着甲板的起伏,闪烁的星星看起来一晃一晃的。外面的温度已接近冰点,寒风吹进麦克斯的衬衫,胸膛变得麻木起来,头皮和手掌也感到刺疼;但他喜欢这种感觉,这使得他精神一振。

他们可以在栏杆旁看见下面的光亮。到处漆黑一片,只有船边的浪花发出微弱的白光。浪花在船边就消失了。这是死亡之光,仿佛尸体前的烛光浮在海上,一层层的,像解开的缎带般向两边延展。给人感觉就是要在巨大的噪声中排除其他的声音。这让人思维迟钝,觉得瞌睡。

“现在,年轻人,”一个声音从他身旁的黑暗中传出。

麦克斯注视着周围漆黑、油腻的海水,向他讲述整件事,一点儿也没有隐瞒。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当他全部讲完后,H.M.的沉默给他一种不祥的预兆。麦克斯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冰冷的空间里谈话,既不是海上,也不是地上或空中。耳中一直充斥着海浪的声音。

“这么看来,”H.M.咕哝着说。“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嗯?”

“的确不是。”

“你的想法是,” H.M.在黑暗中低声说道,“那个凶手,和星期五晚上在阿彻医生的门外对着女士头像(多半就是吉阿·贝夫人)投掷飞刀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我是这么想的。”

“同时,又是那个家伙,他戴着防毒面具,不管是碰巧或是故意的吧,将头伸进肯沃尔西的船舱?”

麦克斯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倒不一定是如此。肯沃尔西像是那种事的一个目标,说不定只是事务长的一个玩笑而已。”

“啊哈,当然,它可能是个玩笑。那个事务长,你知道,打我时就像个……不提了。不过,你认为那个防毒面具事件与整件事有关。”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告诉您的所有这些事都令我觉得特别恶心。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他咆哮着,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因为你的想法很幼稚。你关于这起谋杀和每个细节的想法,都很幼稚。年轻人,你面对的是一个成年人。更糟的是他似乎是个谨慎、聪明的成年人,这种人很难对付。告诉我,你们做了任何调查工作吗?你们有没有试着查出,例如,昨晚九点四十五分至十点这段时间内所有乘客的行踪?”

“您认为凶手是乘客中的一个?”

“我不知道,年轻人。他可能是乘客中的一个,可能是船上的长官,也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甚至厨房里的一只猫。可我们得有个起始。你们问了吗?或是已经查出他们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