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页)

突然间,脚下的地面传出两声沉重的叩击。

丹尼斯的神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强,一时惊得三魂出窍。这儿原来竟不止他们四人,似乎地下室那个死掉的女人正在召唤他们一样。齐特林先生瞬间血色尽失,面庞惨白如纸。

“搞定了,”H.M.木然地说,“我们是时候一起去地下室啦。”

“去干吗?”

“也许一无所获,也许功败垂成。不过……”H.M.注视着其余三人,“我们等下就站在之前站的位置,也就是地下室那屋子的门口。无论你们听到或看到什么,都丝毫不能动弹。明白了吗?”三名听众都哑口无言,“明白了没有?”

三人又都连忙点头。

楼下又有两声撞击。H.M.大步走到门口,又扭过头。

“我说,有件事最好先提醒你们,之前我从没讲过的。”

“嗯?”(事后丹尼斯想不起来这是谁问的了。)

“你们的朋友兰瑟姆,”H.M.告诉他们,“其实并不完全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

他打开门,拐进阴暗的长廊。

闪电如同一根苍白的鞭子狠命抽打着走廊。狂风肆虐呼号,仿佛要将天顶撕开一个大口。H.M.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停住,面对众人,但这次无须他再来指路或提醒大家保持安静了。

地下室的两间屋子中较大的那一间现在亮着光,他们探头往下看时,微弱昏黄的光线隐隐透了出来,流淌在楼梯底部和石墙之间。最糟的是,里面的说话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是布魯斯·兰瑟姆。

另一个是达芙妮·赫伯特。达芙妮似乎既气愤,又在苦苦哀求:

“别!别!千万别这样!”

“看着她,达芙妮,”布魯斯的声音空洞无物,“她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我来把她的头巾揭开,你就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沙子了,这就是其他女人身上发生的……”

“不要!求你了,不要啊!”

“H.M.,你骗了我们。”贝莉尔·韦斯说。

丹尼斯的膝盖哆嗦得厉害。贝莉尔仅仅是在耳语,但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感情如井喷般剧烈,犹胜一次高声惊呼。贝莉尔背对着楼梯,十指紧扣栏杆,恨不能一路直接滑下去。

“你骗了我们,”她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后窗中的微光使她的双唇看着发黑,眼眶像描过眼影一样阴郁,“你故意把我们引到错误的方向去。布魯斯就是罗杰·波雷,他就是罗杰·波雷。他……”

“让开路。”H.M.小声说。

贝莉尔抽身退后,险些失足跌下台阶,幸亏H.M.的大手一把扶住她。他们挤作一团,气喘吁吁,H.M.带头下楼,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几秒钟后,他们就在楼梯底端窥视着地下室那较大的房间。

对面通往小房间的门口有个木箱,木箱上放着一盏石蜡灯笼,火苗烧得正旺,照亮了这低矮的房间,却也投下巨大的阴影,笼住墙上累累弹痕。

灯笼黄色的火焰也令许多之前他们未曾留意的细微之处凸现出来:一地的稻草中间,躺着一把破裂的铲子,还有个废弃的货车轮子。零星的雨点在半露出屋外地面的窗子上跳跃,细流顺墙而下,淌过粗糙不平的地板。

本该是人偶、而且看去也俨然就是个人偶的那东西,一身脏乱不堪的花布长裙,被横梁上垂下的绳索吊住脖颈,脚跟离地约二英尺髙,在房间正中央微微摇晃。

布鲁斯·兰瑟姆没戴帽子,穿一件棕色外套,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只是鞋面上沾了不少泥点。他站在那吊死鬼旁边,背对在门口偷窥的众人。

吊死鬼的另一侧站着达芙妮·赫伯特,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他们清楚地分辨出她脸颊那柔软的曲线,以及双眸中那种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倾听的奇特神情。她和昨晚一样穿着花罩裙和羊毛外套。

两人的话音同时在石屋里回响:

“过来!”

“我不!”

布鲁斯上前一步,达芙妮便后撒一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正当此时,或许是眼角余光瞟到了什么,二人同时转向对面那扇通往小房间的门。

乔纳森·赫伯特站在门口,脸色刷白,却笑容可掬。

没人说话,连赫伯特先生也没有。

门口那箱子上灯笼的火光将他笼个正着,只见他双手插在雨衣口袋里,领口翻起,湿透的帽檐压得很低,两道愉悦和蔼的目光先对准达芙妮,接着又移向布魯斯,然后将屋子扫视一番。

他发现箱子旁边那堆稻草上有件雨衣,估计是布魯斯的。赫伯特先生漫不经心地——漫不经心得有点夸张,仿佛他还待在酒吧里似的——脱下自己的雨衣,随手让其直直落在布魯斯的雨衣上,然后他的帽子也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