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6页)

“你被谋杀的热望冲昏脑袋,终于招来警方的追踪。你那时杀害了一个叫安德蕾·库珀的女孩……”

“安德蕾!”波雷搓着手,目光在房内缓缓游动,“你挑起了我旧时的回忆。”

“是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想起安德蕾了。不,不对,是好几个月。好几个月!”

他微微扭头看了看躺倒在墙边的达芙妮。

布魯斯急欲挺身上前。

“别管她,”波雷说,“我的小宝贝并没受伤。你我把事情了结之前她不卷进来更好,”他的眼中溢满贪婪,“继续啊,年轻人,多聊聊你自己!”

“在吃了半辈子女人的亏以后,”布魯斯此话一出,波雷便勃然变色,“你开始发现,任何女人——尤其是笨女人——其实完全是你掌中之物,招之即来。你难道真会为了区区两百英镑杀掉她们?这可不太明智,大大划不来,还得冒着上绞架的风险。你会怎么办呢?嗯,你干脆和金钱结婚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我还曾对朋友说,你说不定只是个不起眼的乡绅罢了;财权完全掌握在你老婆手中。你坐拥大屋豪宅,良田千顷,还有个对你死心塌地的老婆。可看看你!”

波雷低头瞧了瞧自己,骄矜之色溢于言表。他笑了。

“你喜欢假装自己已是人到中年,”布魯斯骂道,“这也是诡计的一部分。你那头发早就花白了,但无论谁看到你站在你老婆身边——盯着你看那么一小会儿!——就定然会注意到你的脸比她要年轻太多,而她也只有四十八岁而已。

“在别的事情上,你也作秀得过头了——上帝呀,你那戏演得也太假了!毎次你和我交谈时,都不由自主地要扯到演员啊舞台啊这些话题上去。如果我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更深一点的话,早就该看出来了。还有,当我随口说了几句扼死人是多么容易后,你更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宣称,这是自你看过理査德·曼斯菲尔德在《变身怪医》中的表演以来最可怕的事。

“而曼斯菲尔德出演这一剧目,是远在1888年。哪怕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你已年过古稀吧?但我这该死的蠢驴竟被骗过了。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刚到艾德布里奇那天晚上,你就露了马脚。在金鸡旅店的酒吧里,还记得吧?当齐特林说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布鲁斯·兰瑟姆可能要排一出关于波雷的剧目,你紧接着就说:‘可如果他没有手稿的话不就没法排戏了嘛。’

“我和丹尼斯·福斯特都可以证明,手稿在打字社失窃一事是绝密的,报纸上一个字也没透露,所有相关人员都宣誓保密。但波雷知道,”——布鲁斯脱口而出——“因为我给作者写信说:剧本要做些调整,但已经寄到埃塞尔·恵特曼的打字社去复制了。

“波雷知道了,波雷害怕了。于是波雷夜袭打字社,自以为偷走了全部手稿,殊不知……”

二人都踮着脚缓缓移动起来,灯焰将他们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石墙上。

“但在H.M.告诉我之前,这些我都一无所知。”布鲁斯说。

“那还真是倒霉呀。”罗杰·波雷冷笑。

“因为我那时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人人见了都当成过街老鼠,拿石头砸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达芙妮并非你的亲生女儿,虽然齐特林或者其他什么人可能提起过一两次。我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居然还容忍你扇我一记耳光……”

“感觉好极了,这我可以担保。”

滔天怒火已经压迫得灯焰黯然失色、狂风自惭形秽。雨滴在窗口嘶嘶哀鸣。

“很好笑是吧?”布鲁斯问,“笑死人了。从头到尾我都在努力查找你的罪证,但人人却都以为你要拼命落实我的罪名。”

“我自有办法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波雷得意洋洋。

“是吗?”

“当然。”

“那举个例子,你可曾算计到达芙妮会偷走你的便携式打字机——昨晚我告诉我的朋友了——并把它借给我?就是那台你用来撰写剧本的打字机,从头到尾都待在我的房间里?”

没有回答。

“说到达芙妮……”

“嗯?”

“达芙妮会爱上我,”布魯斯问,“这难道也是你的安排?”

终于,布鲁斯这一问终于摘下了对手的笑容。波雷的脸色、眼神,乃至扭曲的十指,一瞬间像换了个人一样。

“我一直猜不透你为什么那么依恋达芙妮,”布魯斯说,“为什么你总摸摸她的手,嗅嗅她的脖子;为什么我的出现让你如临大敌。

“你十年前和达芙妮的母亲结婚,亲眼看着达芙妮长大——长成如今的可人儿。你想得到她,她就是你的一切。你还是忘不了老毛病,但你不敢碰她,只能把她当做女儿,因为你不想冒险舍弃眼下安逸的生活。但你想得到她,你想要她,你就是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