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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好祭坛后,平介脱下丧服,换上了平时穿的衣服。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5点35分。医院那边马上该到晚饭时间了。想到这里,平介将钱包和车钥匙装进上衣口袋出了门。他心里期待着今天她能好好吃东西就好了。

藻奈美虽然奇迹船地恢复了意识,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来状态。想必她是把一些东西——语言、表情,还有少女应有的反应,遗落在死亡的边缘地区了。虽然能通过点头和摇头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到目前为止平介还没有听到女儿发出的声音。即使他鼓励她说话,她也只是用没有感情的目光呆呆地盯着半空。

没有发现任何医学上的异常——这是医生的诊断结果。虽然曾经出现过对处于植物人状态的担心,但现在看来,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活动。

医生说,这大概还是精神上的刺激造成的。并且还说,拿出耐心,带着爱意去不断感染她是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昨天中午,藻奈美还被带到了小金井的脑外科医院接受了检查。那里的医生也得出了同样的诊断结果。经历了那么严重的事故,藻奈美居然没有受多少伤,这倒让那里的医生多少感到有些惊讶。

下午6点整,平介抵达医院。在停车场停好车后,他先确认了一下有没有媒体的人等在那里。很多媒体都争着想记录下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藻奈美的样子和声音,但她的现状根本就不适合接受采访,为此平介也向他们央求了多次。看样子,今晚他们也信守了承诺。

来到藻奈美的病房,正赶上医院专职送饭的阿姨送来了晚餐。今晚吃的是煎鱼和煮的蔬菜,还有大酱汤。平介接过装着这些菜的托盘,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注视着女儿。她在熟睡着。

平介搬过椅子,坐了下来。他感到这些天来的疲劳就像沉淀下来的河泥一样不断淤积。

睡着的藻奈美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呼吸的气息,胸部和腹部也没有上下起伏。平介有时甚至担心她是不是停止了呼吸。但是藻奈美粉红色的面颊打消了他的不安。她皮肤的血色比昨天红润多了。

毫无疑问,藻奈美能够保住性命对平介来说是最大的欣慰。他想,如果连女儿也失去了,他一定会发狂的。

但是,当守在奇迹般得救的女儿身边时,相比起欣慰,涌上他心头更多的是失去直子的悲痛。随之而来的还有满腔的愤怒。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不幸,极不合理的不幸!

平介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虽然直子的身体近来有些发福,脸上的鱼尾纹也越来越明显,但这都难抵他对她的爱。她很爱说话,也很厉害,一点儿也不惯着老公大男人的架子。她不拘小节,直爽的性格让平介感到特别舒服愉快。她还是个脑袋很聪明的女人,困此他认为她对藻奈美来说是个好妈妈。

望着藻奈美熟睡的脸,有关直子的回忆在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复苏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第一次约会的情形,还有第一次进她单身公寓的情形……

直子比平介晚3年进厂。他们在一起恋爱了两年。平介求婚时的语言非常简单——“请跟我结婚”。直子听了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她说了声“好啊。”

之后是新婚的生活、藻奈美的诞生……

回忆的翅膀忽然之间飞到了几天前临时守夜时。平介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个男人过来搭话了。那个男人看起来30岁左右,体格很结实。他说他是当地消防队的队员。听他介绍,正是他所在的分队将直子和藻奈美从山崖下面救上来的。

平介深深地低下头去,多次表示了感谢。如果不是他们,藻奈美的命也一定保不住了。

但是男人摇了摇头。“不,保住您女儿命的不是我们。”

“啊?”平介歪起头。

我们赶到现场时,看起来只有一个成年女子躺在下面。仔细一看,才发现女子的身下还藏着一个女孩。女子为了保护女孩趴在了女孩身上。很多玻璃碎片刺进了女子的身体,女子浑身是血,但是女孩却基本没有受伤。”

他继续说:“那两个人就是您的妻子和女儿。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想亲口讲给您听。”

听到这里,平介的胸口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放声哭了出来。

一回忆起消防员的话,平介又开始哭了起来。实际上,最近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在哭泣,今天只不过比往常哭得早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鼻涕也流出来了,他又擦了擦鼻子。手帕很快就湿透了。

“直子,直子,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