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前烟雨(第3/13页)

张如意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刘霖忙道:“我已经证明高睿身上血迹是他自己的,可他不肯说出为何会在药师殿中,目下还是疑凶身份。”

张如意道:“那么我哥呢?王大帅为何要绑他?”王坚道:“你哥明明知道高睿身份,却没有捉拿他。加上高睿昨晚出现在药师殿命案现场,负责守卫药师殿的则是你哥哥部下,所以有人怀疑他们两人暗中有勾结。”

张如意愣了好半晌才会意过来,忙解释道:“不关他们两个的事,是我……全是因我而起……”

原来昨晚张珏离开琴泉茶肆后,张如意左思右想,觉得哥哥说得有理,高睿留在钓鱼城太不安全。正好高睿一直在梅花林中徘徊,未曾离去。她便将高睿叫到自己家中,一番长谈。好不容易说服了高睿,他终于同意尽快离开钓鱼城。当时已是半夜,高睿要回去护国寺客房歇息,但必须要经过隔壁白秀才的院子和琴泉茶肆。白秀才每夜都要数钱数到很晚,而茶肆午夜后虽无伙计值守,却总有换班的兵士在那里歇息,昼夜总是有人。高睿若是正常离开,即使不被白秀才发现,也会被茶肆中兵士看到。彼时理学当道,男女之间关防甚严,即使豪爽如张如意者,也不愿意落人闲话,她自己的声名倒也罢了,可她兄长张珏怕是会因此而受累。她不想旁人知道夜间有男子从自己家中离去,便搬出梯子,搭在自家北面土墙上。她家毗邻护国寺,院子东墙便是药师殿的西墙。她让高睿借助自家土墙爬上药师殿西墙,再翻入药师殿院子,从药师殿借道回护国寺客房。高睿翻过高墙,落地甚重。隔壁白秀才立即惊觉,高声叫道:“是谁在外面?”张如意匆忙将梯子放倒在墙角,应道:“是我,我在赶老鼠。”又低声叫道:“高公子!”高睿应道:“我没事,已经进来药师殿了。”张如意等了一会儿,见东面再无动静,料想高睿已顺利离开,便自去睡觉了。至于昨晚因小敏人在药师殿中,张珏在院门派了守卫,反而将高睿困在了药师殿中,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众人听了经过,这才知道为什么高睿不肯说出是如何进来药师殿的,原来是为了保全张如意名节。他适才所面临的指控非同一般,是杀人罪名,生死悬于一线之时,他都不肯说出实情,足见张如意在他心目中之重要。恍然大悟后,在场诸人不由得立即对这年轻人刮目相看。刘霖本就仰慕高氏父子,经此一事,愈发佩服高睿风度。

王坚道:“原来如此。”遂命人解了张珏和高睿绑缚,走到高睿面前,亲自道歉道:“适才让高公子受惊了,本帅给高公子赔个礼。”

对方是合州主帅,如此谦逊,高睿少不得要客气几句,忙道:“王大帅无须挂怀。我也确实有可疑之处,实在怪不得你们。”

王坚道:“既然如意已经说出内中缘由,高公子无须再隐瞒,何不说出你昨晚离开张家后的经过,也好为找出真凶多提供一些线索?”高睿踌躇道:“这个……”

王坚道:“本帅知道高公子目下是蒙古官员,你有你的立场,或许你希望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希望大宋和大理就此交恶,好让蒙古人从中渔利。但既然你肯为如意名节牺牲性命,应该是顾全大局之人。即使高言不是大理国大将军,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昨晚在药师殿中无辜被杀,是不是也该得到一份公道?”

高睿忙道:“王大帅言重了。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健壮之人,从未做过翻墙的事,只不过不愿意让张如意失望,才勉强为之。护国寺是古寺,院墙极高,甚至超过了州府和将军府,即使是身怀武艺之人,不借助工具,也绝难攀援。即使凭借梯子登上张家土墙,距离药师殿院墙也还有一段距离,高出人头。高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有张如意在下面托顶,才勉强爬上墙头,随即失去平衡摔下来,所幸正好落在花丛中。他听到白秀才发问的声音,尽管全身如裂,还是忍痛没有出声。又听到张如意问话,便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无事。张如意则收了梯子进房去了。他则在花丛中躺了许久,才勉强起身。刚到院中,便发现院门有兵士守卫。他既不能回去张家,又出不去药师殿,只好先躲进了主殿中,预备等门禁解除后再离开。若是被人撞见,便可以说是进来拜佛。这期间,除了听到有人不顾兵士阻拦强闯进院子、偏殿中有一男一女争吵外,再无其他异常。但他自己就是翻墙进了药师殿,如何敢多管别人的闲事?因而只是躲在主殿中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