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4页)

“为什么?”程科长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

“琼姐去新加坡了。”

“新加坡?”程科长的心像被谁提了起来。

“对。她等了你两天,没有等到,都急得哭了,只好动身。除了局长和我之外,局里还没有人知道她走了。她是全家一起去的,我送她到下关码头。下船后,她一直站在甲板上,凭着舷栏,希望最后能看你一面。船上的汽笛呜呜地叫,她才绝望了,拿出一封信,叫我交给你!”周凌说着,把信递给程科长。

程科长急急调开信封,拉出信笺,展开一看,内写:慈航科座:

人生如梦,好景难留,提笔作书,心如刀剐。

我追随你左右,整整三年。三年来,你给了我智慧和力量,丰富了我的人生;你教我许多破案知识,提高了我的业务水平。在你精神感召下,凡事不计份内、份外,夜以继日,不辞劳苦,任劳任怨。为了赞助你事业成功,我浑身是劲,乐而不疲。与你一起工作,我感到欢乐和幸福!如今,那可留恋的日子一去不复述了!每念及此,肝肠寸断!

南京虎踞龙蟠,作为偏安帝都,主要靠那长江天险。古人言:“保江必保淮,淮不保,江亦亡!”近来徐蚌一战,淮水全线崩溃,长江失其屏障,南京岌岌可危,大局至此,实属天意!

家父一向侨居国外,由于日来战局紧张,危及京都,老人家即由新加坡返国,要举家外迁。入境手续,早已办妥。连日来,他对我一再施加压力,要我弃职南逃。为了你,我坚决反对,以致父女之间,日夜争执。拒料老父暗中通过关系,与警厅周旋,警厅竟准我长假离职。此事木已成舟,我不得羁留。

我深知如此见危趋避,无疑临阵脱逃。当时素贞调动工作,由京转台,我曾讽她金蝉脱壳,贪生怕死。她的调动,还算名正言顺,而我这长假离职,将何以自圆其说呢?我愧对素贞,更何颜以对同舟共济的袍泽。

我此次之行,本局除局长和周凌外,其他人全不知道。这次航程,由下关乘轮船,溯江西上,到汉口改乘火车,顺粤汉路直达广州,转港赴坡。我想在临行前夕,和你单独畅谈,倾诉衷情。不意望眼欲穿,盼君不见。迫问周凌,也不知去向。你一向外出,行必有方,周凌无不知道,这次行踪诡秘,殊出反常,令人难解。我原定前日启程,船票已购,只好延期,一等再等,一延再延。严命逼迫,势难停留,只好洒泪江中,忍痛而别!

三年来蒙你爱护、关怀,情超手足,恩过同僚。三年之中,彼此不避嫌疑,流露真情,我实有心,你非无意。恨我太过胆怯,始终不敢迈过雷池,坐失良缘,追悔莫及。嗟夫,慈航!从今之后,海角天涯,相见无期,刻骨相思,千秋同恨!一恸!

琼洒泪留笔

程科长看完信,耷然若丧。他两手掩面,双肘支在桌上,三年来与杨玉琼相处的情景涌入脑海,一桩桩一件件都溅起激情的浪花,欢乐的往事,如今都化成痛苦的回忆。时间的长河在奔流,地球在转动,哪年哪月再会有期?

想着杨玉琼,又联想到柳素贞。素贞和他相处也是三年,她思想比较成熟,对爱情,外冷内热,合而不露,对他十分关心,敏感的他早已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表露罢了。她对政治、军事以及国际问题,都特别留心,对于形势看得很清楚。她这次的工作调动,确如玉琼所说的“金蝉脱壳”。她临走前夕,约他长谈,毫无保留地表露真情,承认自己调台是脱身之计。

她估计杨玉琼也会到新加坡去。她还秘密告诉他,黄厅长马上会调到台湾,希望他设法跟厅长一起赴台,她在台北等他。

柳素贞走了,杨玉琼也去了,程科长折了股肱,塌了半边天。现在人心惶惶,各自为计,剩下的人,究竟何去何从?

正当他陷入极端痛苦之际,桌头的电话机响了。程科长拿起话筒,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呼唤:“请程科长听电话。”

“我就是。”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丽丽死了!”

程科长听出是史朝云的声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请你再讲一遍!”

“丽丽死了,前天晚上她被车撞死了!”

程科长呆住了,手握着话筒,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你能来吗?我在‘苏庐’等你。”

“我马上就来!”程科长有气无力地放下话筒。

周凌在旁边问:“是史小姐的电话吗?”

程科长神不守舍地点点头。

周凌接着说:“这两天,不是杨小姐,就是史小姐,来往穿梭一天几趟,不是电话,就是亲自来访,我也不知道你去哪里,只好说,你有事,到上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