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6页)

她头脑里的那个声音说。声音里充满友爱,杰西沉默了。

你知道,我查询了此事,我猜出了你一直想说的事,我去查询了。有关60年代早期日食的情况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是,当时我就在佛罗里达,和天文现象比起来,我对潜泳和那个叫德尔瑞的救生员感兴趣得多——难以置信的是我狂热地爱上了他。我想,我得确证这整个事情不是某种疯狂的想象或别的什么——也许是由那个Rx房上有着可怖的烫伤疤痕的姑娘引起的。那不是幻想,缅因州确实发生了日全食,日食恰恰途经你们在达克斯考湖畔的别墅。1963年7月,一个女孩和她的父亲观看日全食,你不愿告诉我你的老爸对你做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两件事,杰西。他是你爸,这很糟糕。你已十岁,快到十一岁了,处于发育期边缘……那更糟糕。

露丝,请你闭嘴,你就不能找个恰当点的时间来翻出那件旧事嘛!

可是,露丝不愿闭嘴。一度做过杰西室友的那个露丝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每一句想说的话。而现在作为杰西脑子里的朋友,显然一点没变。

我知道的另一件事就是,你和女生联谊会的三个小姑娘住在校园外——那些身着A字形连衣裙的公主们。毫无疑问,她们每个人都拥有一套上面缝着一星期里每一天字母的短裤。我想,就在那一段时间,你有意决定参加奥林匹克扫尘与地板上蜡小组。你排斥在内沃斯牧师厨房里的那个夜晚,排斥眼泪、伤害。愤怒。排斥我。噢,偶尔我们还是见面——分享比萨饼,共饮罐装饮料——可是,我们的友谊真的结束了,是不是?当涉及到在我和1963年7月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之间做出选择时,你选择了日食。

那杯水在剧烈晃动。

“为什么现在问呢,露丝?”她问。她没有意识到她实际上是在这逐渐变暗的卧室里用口形默示这些话。

为什么现在问,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考虑到在这个特殊阶段,你实际上是我的一部分。为什么现在问呢?为什么恰恰当我最经不起烦扰,不能分神时问呢?

这个问题最明显的答案也是最索然无味的。因为她的内心有个敌人,一个可怜的坏家伙,希望她保持现状——戴着手铐,浑身疼痛,干渴、恐惧、悲惨。这个敌人不愿她的境况改善一丁点,只要不改善她的处境,这个敌人什么卑鄙的勾当都愿干。

那天,日全食只发生了一分多钟,杰西……在你的头脑中却不是这样。它仍在你脑中继续着,是不是?

她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杯子上,保持它的平稳。现在,她无意识地在脑中与露丝对话,仿佛她真的在同另一个人对话,而不是她大脑中的一部分。这一部分突然决定,现在该对她自己干点什么了,正如诺拉·卡利根会这样说的那样。

别管我了,露丝。要是等我喝到一口水后你还想和我讨论这些事,那没问题。可是现在,能不能请你——“闭上你该死的嘴巴。”她低低地说完这句话。

我知道你内心有样东西或有个人,试图进行中伤。我知道,它有时使用我的声音——它是个伟大的腹语术表演者,那一点毫无疑问,但那不是我。我当时爱你,现在还爱你,这就是我为什么尽可能长时间地和你保持联系——因为我爱你。而且,我想还因为我们这些人要处于有利地位,就得互相支持。

杰西嘴里含着那个吸管替代物微微笑了笑,或者说试图笑出来。

好了,杰西,开始干吧,好好干。

杰西等了一会儿,可是没别的东西了,露丝离去了,至少暂时走了。她又睁开了双睛,然后慢慢地将头朝前伸去,那卷起来的卡片从她嘴里伸出来,像罗斯福总统的烟嘴。

求求你了,上帝,求你……让我成功吧。

她的吸管替代物滑进了水中。杰西闭上眼睛吮吸起来。有一会儿啥也没有,她脑子里升起一片失望。接着,水便注满了她的口腔,凉爽、甜润,就在口中。她惊愕得进入一种狂妄状态,要不是她使劲噘着嘴咬住那卷起来的杂志订阅卡,她会感激涕零的。实际上,她只能从鼻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她吞咽着水,感到水就像液体的绸缎覆盖住了她的喉咙,接着她又吮吸起来。她就像饥饿的小羊羔吮吸母羊的xx头一般,旁若无人地猛吸着。她的吸管远非完美,吸上来的不是均匀的水流,而是时断时续,时大时小。而且,她吸进管里的大部分水又从不完善的封口及折叠部分溢了出去。在某种程度上,她知道这一点,能听到水像雨点一样拍打着床罩。然而她依旧心存感激,热诚地相信,她的吸管是妇女思想中产生的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此刻,从她已故丈夫的水杯中喝水是她一生的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