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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拍完便还回相机,然后羞涩地笑了笑,敬礼走开了。“你告诉他们你是谁了吗?”她问道。

“当然告诉了。”他牵着她的手,“我们走吧,还有事呢。”他们穿过铁道,回到了车里。

卡尔・穆勒对自己的控制力相当得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可这一次,站在银潮酒店办公室窗边的他,头一次这么几近失态。

“你什么情况?”他问道。

克莱斯特这副尊容可怕极了。他的眼圈一片青紫,断了的鼻梁高高肿起。“这都是误会啊,队长。”

穆勒对格莱瑟说:“你也是这个解释?误会?”

“我们只是在审问那个姑娘,队长。她吓慌了,结果这个时候加拉格尔就来了。他把整件事情完全理解错了。”

“你这张脸就是他理解的结果是吧,威利。”穆勒说,“还把沃格尔卷了进来。”

“他来得太不是时候。”格莱瑟对他说。

“而且,怕是他对整件事情也完全理解错了吧。”穆勒怒不可遏,“等他今天下午过来,还得我给你们收拾这烂摊子。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他转身望着窗外,手掌狠狠拍在墙上。

靠着萨拉的指引,玛尔提诺驱车沿着格洛斯特大街开过了监狱。“记住一点,”他说,“我们一起出现在城里的时候,一定要说法语,不要讲英语。小心隔墙有耳。明白吗?”

“当然明白。”

他们此时已经能听到音乐声,拐进大广场后,只见草坪上有支德国军乐队正在演奏。草坪一头是小岛以前的某位总督的塑像,另外一头是纪念碑。不少人围在这里听他们表演,大部分都是平民,也有几个士兵。

“就跟英国BBC广播电台的‘工人文艺’节目差不多,”玛尔提诺说,“这样可以安抚占领区的民众。”

“就在这里停车吧,”她说,“走过去就是市政府。”

他在路边停好车,两人钻出车门。人们好奇地扭头看过来,军用吉普车吸引了他们的视线。许多人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但也有一些人在看到萨拉的时候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有人会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骂一句:“臭不要脸的烂货!”对于那些向敌人献媚、出卖色相的女人,大多数人都是用这句话来表达愤怒的。玛尔提诺突然转过身,换上一副沃格尔的表情,看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她刚才就骂了这么一句话。

“您刚才说了什么,女士?”他用英语问道。

她一下子慌了神。“没——不是我,您搞错了。”她转过身,惊慌失措地匆忙逃开。

萨拉挽过他的手臂,轻声说:“有时候,连我都恨你,哈里・玛尔提诺。”

他们从市政府门前走过。纳粹旗在市政府楼前飘扬,一个空军警卫持枪站在台阶上执勤。他们穿过约克街,来到查林十字广场。为了防止玻璃碎片伤人,有些店铺的橱窗仍然贴着胶条,估计从战争刚开始时就已经贴上了。一九四〇年,德国空军曾经轰炸过圣赫利尔,而英国皇家空军显然不愿意这么做,所以,很多店家已经把胶条撕掉了。

他们在两家店铺之间的一道小楼梯前站住脚,有块牌子写着:发廊在楼上。萨拉说:“这个地方我记得。”

“会认出你来吗?”

“应该不至于。我最后一次来这理发的时候才十岁。”

她走在前头上了楼梯,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玛尔提诺也跟着走了进去。发廊很小,洗面盆只有两个,烫发机也只有几台。一个女人坐在角落里在看杂志,四十岁左右,圆脸,看起来很活泼。看见有人来,她笑着抬眼看,不过这笑容随即又消失了。

“有事吗?”她说。

“我的头发需要好好护理一下。”萨拉用法语说。

“我不懂法语。”女人答道。

玛尔提诺用英语说:“昨天晚上有一艘‘维克多・雨果’号从格兰佛开过来,这位年轻的小姐也是乘客之一。相信您一定已经听说了那艘船的不幸遭遇,而且应该也能明白,这位小姐也不幸落水了。她不会讲英语,只能由我来帮她沟通。您也看到了,她的头发需要打理一下。”

“我忙不过来。”

玛尔提诺环顾一圈空空如也的发廊。“我明白了。麻烦你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凭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是想给我看看呢,还是想跟我到银潮酒店去谈谈呢?”

她的眼里显露出畏惧。萨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心酸过,可她只能等着这个不幸的女人从提包里掏出身份证。她的名字叫艾米丽・约翰逊。玛尔提诺瞄了一眼,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我叫沃格尔——旗队长马克斯・沃格尔。我约了海涅上校,要到市政府去,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回来,也可能会稍微晚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把这位小姐的头发打理一下,需要怎么护理就怎么护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他拉开门,“否则的话,我就关了你的店,你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