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2/2页)

巴鹏飞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他猛地坐了起来,嘴里嘟哝道:“爷爷……”

嘟哝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坐在床上,不由得发了一阵呆,脑子里慢慢地记起了昨天的那些事儿。他听着堂屋里传来爷爷的说话声,不由得糊涂起来。爷爷不是失踪了吗?难道昨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梦,

“……仪式还算顺利吧?今年遭了大灾,大伙儿都断粮很久了,如果这场祭祀真的可以让廪君的愤怒平息的话,他们俩也可以瞑目了。”

“可我还是不相信,他们会干这种事情。而且,就算真是他们干的,也得该有个理由啊。”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看孩子都饿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她昨天什么都没有吃到?”

“哎,今年缺粮,祭品也比往年少了,虽然我们也分到一点儿,但还不够孩子一个人吃的。”

听到这儿,巴鹏飞一骨碌爬下床,走进了堂屋里。堂屋里除了爷爷和樊叔,还有樊叔的小女儿樊凤儿,她恹恹地坐在樊叔身旁,看见巴鹏飞走进来,朝着他有气无力地咧嘴笑了一笑。

爷爷听见动静儿,回头看了看巴鹏飞,又转眼朝饿得奄奄一息的樊凤儿望了一眼,叹道:“大人能够挨饿,孩子可挨不了啊。”

随后,爷爷背着手在堂屋里来回踱着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停了下来。又朝巴鹏飞看了看,再将目光从樊叔和樊凤儿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迈步朝门外走去。

巴鹏飞看了一眼木然坐在堂屋里一动不动的樊叔,又看了一眼爷爷的背影,拔腿追了上去。谁知他刚追出门,爷爷就回头喝住了他。无奈之下,他只好站在门口,看着爷爷大步朝着村尾走去。

村尾有一幢全村修得最好的房子,房子的主人姓郑,叫郑天豪。

郑家是村里的大户,家底儿很殷实。在这样的灾年里,他家是全村唯一还有余粮的人家。可惜的是,郑天豪为人向来凶恶,而且吝啬刻薄,所以村民们宁肯挨饿,也不愿求他施舍。

而在巴鹏飞幼小的心灵里,对郑家印象最深的,无疑是他家那条凶猛的看家狗。果然,爷爷一走进郑天豪家的大门,狗叫声就响了起来。

巴鹏飞心里虽然害怕,但狗叫声响起之后,对爷爷的担心压过了他心底对看家狗的恐惧,不顾一切地朝郑天豪家跑了过去。

当巴鹏飞跑拢郑家大门前时,里面的狗叫声已经平息了。虽然那大门依旧虚虚地半掩着,可巴鹏飞终归还是没有直接闯进去的勇气,只得躲在门口,悄悄地偷听屋里的动静。

屋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爷爷和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可以听出来,爷爷在和那个人争吵着什么。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躲在门外的巴鹏飞着实为爷爷捏了一把汗。突然,他听到爷爷吼了一声什么,之后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爷爷从郑家大门里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巴鹏飞跟在爷爷身后,回到了家里,樊叔和凤儿已经离开了。中午时分,巴鹏飞听到门外喧闹起来。他跑到门口,看见村里的人纷纷端着锅碗往村尾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郑家派粥了,快去领粥!”

巴鹏飞也赶紧转身跑进厨房,抓起一个硕大的土碗就想往门外跑。谁知道爷爷却拦在门口,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巴鹏飞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爷爷,爷爷却伸手将他手里的土碗拿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这粥,谁都可以喝,但你不能!”

巴鹏飞不知道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的粥香却让巴鹏飞心里像猫抓一样,他眼巴巴地看着爷爷,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门外的人越来越少,弥漫在空气中的粥香也越来越淡。巴鹏飞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两行委屈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爷爷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巴鹏飞的眼泪,只是喃喃地自语:“廪君、廪君……”

廪君?廪君是谁?巴鹏飞不解地望着爷爷,脑子里却想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