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5页)

我没说话。

“说真的,跟我出去约会嘛。”他说,“出去玩一玩,不谈工作的事。我的头脑需要休息一个晚上,不要再去想这些事,享受一下乡下的娱乐。”我挑起眉毛。

“像拉太妃糖啊,抓猪比赛啊。”他一边说一边扳手指。“自制冰激凌、开小车逛大街……哦,这附近有没有那种好玩的游园会啊?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力气有多大。”

“像你这种态度,怪不得会那么受欢迎。”

“琼安就喜欢我。”

“那是因为你付她小费。”

我们后来去了阿瑟公园,两个大人塞在小小的秋千上,在温热的夕阳余晖中前后摆荡。这是娜塔莉死前最后被目击的地方,但我们都不去提这件事。棒球场的另一端,一座石造喷泉不断喷出水,不到劳动节[1]不停歇。

“我看到很多高中生半夜在这里开派对。”理查德说,“维克里最近太忙,抽不出时间来赶他们走。”

“从我高中的时候就这样了,饮酒作乐在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显然只有葛绿蒂那家餐馆是例外。”

“我很想看你十六岁的样子。我想你是那种乖乖女,有脸蛋、有钱、有头脑。在这种地方,一个人一旦什么都有了,就会开始作怪。我可以想象你站在那里——他说着便指着一排排破烂的户外看台——灌醉一群男生。”

跟我在这座公园做过的坏事比起来,他说的根本不值一提。我的初吻在这里,那年我十三岁。棒球队的学长说要照顾我,把我带进树林里。青涩的爱。不久之后,我就参加了那场橄榄球员开的派对,彻夜狂欢。

“该玩的我都玩过了。”我说,“有钱有脸蛋,在风谷镇铁定吃得开。”

“头脑呢?”

“头脑要藏起来。我有很多朋友,但没有一个知心的,你懂吧?”

“可以想象。你跟你妈感情好吗?”

“也没特别好。”我喝多了,脸上又闷又热。

“为什么?”理查德把秋千扭过来,跟我面对面。

“我觉得有人天生不适合当人家的妈妈,有人天生不适合当人家的女儿。”

“她曾经伤害过你?”这个问题问得我心惊胆战,尤其刚刚吃饭才聊过那个话题。她伤害过我吗?我敢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梦到她抓我、咬我、捏我。我觉得这些事情全都发生过。我想象自己撩起上衣,给他看我身上的疤,尖叫着要他看啊!整个人沉浸在这个举动当中。

“你这样问好奇怪,理查德。”

“对不起,因为你听起来很……难过,很生气。”

“亲子关系健全的人才会说这种话。”

“我心虚了。”他大笑。“换个话题怎样?”

“好。”

“好啊,我看看……聊点轻松的好了。找些适合边荡秋千边聊天的话题。”理查德对着我挤眉弄眼,绞尽脑汁。“想到了。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吃冰激凌最喜欢什么口味?最喜欢哪个季节?”

“蓝色,咖啡,冬天。”

“冬天。谁会喜欢冬天。”

“冬天天黑得早,我喜欢。”

“为什么?”

因为天黑表示一天又结束了。我喜欢划掉日历上的日期。一百五十一个叉,没发生什么恐怖的事;一百五十二个叉,世界还没有毁灭;一百五十三个叉,我还没有害死人;一百五十四个叉,还没有人讨厌我。有时候我会惶惶不安,直到剩下的天数可以用五根手指头数出来。再撑三天,我就再也不用为生活操心了。

“我就是喜欢黑夜。”我还想多说一点,没有要说很多,只是还想再多说一点。这时,一辆破烂的黄色跑车,轰隆轰隆在对街停下来,艾玛和她的金发跟班从后车门鱼贯而出。艾玛往前凑向驾驶座的窗户,露出乳沟挑逗开车的男孩,他留着一头油腻的长发,发色金色偏灰,典型的开跑车的小鬼。三个跟班站在艾玛身后,屁股翘得高高的,其中最高的那个身材高挑纤细,只见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同伴,假装弯腰绑鞋带。真有心机。

她们朝我们的方向走来,艾玛夸张地挥舞着手,抗议排气管吐出的黑烟。我承认她们的确很火辣。柔顺的金发,心形的脸蛋,纤细的双腿,穿着迷你裙配紧身短T恤,露出平坦的小腹。除了那个叫小焦的女孩,她的胸部太高太挺,一看就知道是垫的,其他三个都是真材实料,非常丰满,走起路来还会颤动,未免太早熟了一点。小时候牛奶喝太多,又吃了太多猪肉和牛肉,加上这些牲畜体内又打了太多荷尔蒙,我想我们不久就可以看到小婴儿大胸部了。

“嘿,劳尔。”艾玛喊道。她正含着一根超大的红色棒棒糖。

“嗨,小姐们。”

“嗨,卡蜜儿,有没有多称赞我几句?”艾玛一边问,舌头一边在棒棒糖上面画圈。原本阿尔卑斯山少女的发辫散开了,穿去养猪场的衣服也换掉了,我敢说那上面一定沾满各式各样的恶臭。眼前的她穿着一件背心配迷你裙,迷你裙只遮住胯下两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