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页)

另一种可能就是韦德遗嘱的执行人反对该书的出版,并且能集齐所有必要的法律文件——我从报纸上得知韦德曾经立过遗嘱,他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妹妹英琦。我知道我应该和他妹妹谈谈,只不过她在凶案发生前很多年已经在意大利定居,对案发时的事情所知寥寥。

我开上了山谷路,然后左转进了韦瑟斯彭街,很快就到了西蒙斯和他的伴侣所住的罗克戴尔路,那里离普林斯顿警局也不远。我到得比计划早了些,于是在一所学校旁边停了车,进了附近一家咖啡馆。趁着喝咖啡的时间,我把调查收集的新线索都梳理了一遍。我越是思考教授的新书,越是觉得它从未出版的事十分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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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克·西蒙斯和利昂诺拉·菲利斯住在街尾的一间小平房里,紧挨着一片荒草丛生的球场。房前有个小院子,长着含苞待放的玫瑰丛。一个脏兮兮的花园矮人咧着它的塑料嘴,指向屋门的左边。

我按下了门铃,铃声在屋后某个地方响了起来。

开门的是一个矮个子、棕色头发的女人,右手拿着一柄长勺,一脸皱纹,眼里满是猜疑。我说我是约翰·凯勒,她的脸色舒朗了些,请我进屋。

我走过一道阴暗、狭窄的门廊,进入堆满了旧家具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垫子让我的体重一压,上面腾起了一片灰尘的云。我听见另一间屋子里有婴儿的哭声。

她道歉说要离开片刻,然后就不见了。从房子后面的某个地方传来哄孩子的声音。

我环视了四周的陈设。所有的东西都那么陈旧,互不协调,就好像是从旧货摊随意挑选的,或者干脆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地板到处翘起变形,墙纸的四角都剥落了。墙上一只旅行钟时断时续地嘀嗒作响。看来,教授遗嘱里面提到的那一小笔钱早就用光了。

她再回来的时候,臂弯里面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半的孩子,他含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那孩子立刻发现了我,用一双严肃、若有所思的眼睛看着我。他有一些奇怪的成人特征,即使这时他开口用成人的口吻跟我说话,挑衅般地质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利昂诺拉·菲利斯在一把破竹椅上面对我坐下。她轻柔地摇着婴儿,告诉我这是她的外孙,汤姆。孩子的母亲、菲利斯女士的女儿名字叫翠西雅,她去罗得岛[3] 见网友,让她帮忙照看小汤姆,她两个月之前就走了。

她告诉我,她已经说服德雷克同意和我聊天,但是最好在那之前先把钱的事情谈拢。她长吁短叹,说她和德雷克最近有点儿入不敷出了。三年之前他们成功申到了一笔救助金,那就是他们主要的收入了,再加上德雷克不时会打一点儿零工,但是他们还要照管外孙啊。这女人说着,静静地哭了,与此同时,汤姆始终用那大人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定下了一个价钱,我把钞票交给她。她仔细数了数,装进了自己的兜里。接着她站起身来,把孩子放在椅子上,让我跟她进去。

我们穿过一个过道,来到一个类似天井的地方,布满污垢的窗玻璃上透出斑驳的阳光。天井的空间几乎全被一个工作台占据了,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一个大个子的壮硕男人就坐在工作台前的一张凳子上,穿着一条满是油污的牛仔裤、一件汗衫。一看见我,他便站起来和我握手,自我介绍说他便是德雷克。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在阴暗的光线中几乎在闪光。他宽大的手上长满了老茧,虽然他一定有60多岁了,但还是站得很直,看上去很健康。他脸上的皱纹非常深,以至于看上去像伤疤。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利昂诺拉·菲利斯回屋去了,留下我们两个。他在凳子上坐下,而我倚在工作台上。这里看得见和前院一样小的后院,围院子的篱笆近乎被淹没在了荒草中。院子里有一架小秋千,锈迹斑斑的金属架,如同遍布杂草和泥坑的土地上冒出来的鬼怪。

“她说你想谈约瑟夫·韦德的事。”他说着,并没有看我。他拿出一根骆驼牌香烟,用一只黄色塑料打火机点上。“20年来,你是第一个向我打听他的人。”

他似乎已经听天由命了,就像一个年迈的小丑,身上的把戏和笑话都用完了,只能屈居一个破败的马戏场,在锯末里跳来跳去,想把一群嚼着口香糖、玩着手机的冷漠孩子逗笑。

我把我的发现都说了——关于他和韦德教授的、关于劳拉·贝恩斯和理查德·弗林的。我说话的时候,他抽着烟,眼神放空,让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听。最后,他捻灭了烟蒂,又点上一根,说:“为什么你对这些陈年旧事这么感兴趣?”

“有人托我调查,而且付了我钱。我调查的是一本关于一桩离奇谋杀案的书稿,行凶的人始终没有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