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8页)

“劳拉·贝恩斯不是嫌疑人,我告诉你了,所以为什么我们要调查她的男友?怎么了,关于这个人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与这个案子相关的发现。很多年前他在华盛顿特区遭枪击身亡。警方说是抢劫引发的凶杀案。”

“哦,那真的很遗憾。”

我们吃完了饭,点了咖啡。弗里曼看上去精疲力竭、心不在焉,就好像我们的谈话耗尽了他的电力一样。

“但是为什么弗林没有被正式起诉?”我继续问。

“记不得了,但是我想,像弗朗西斯这样的侦探,一定是有充足的理由不把他送到陪审团面前。那男孩是一个大学生,有一份干净的履历,而且从不多管闲事。我记得他不吸毒、不酗酒,也没有暴力倾向,所以不像是个潜在杀人犯。对了,他通过了测谎仪测试,你知道吗?这种人不会突然冲出去杀人,甚至在严重的精神压力下也不会。有些人就是没有能力杀人,哪怕为了救自己或者至亲的命。前几年我读过一个研究,说‘二战’期间多数人其实只是在打空枪,而不是瞄准敌人。用一根球棒把人拍死,那真是难了去了,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轻松。所以即使你认为那个孩子罪大恶极,我也不觉得他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罗伊,你认为一个女人能做得到吗?我是指在体力上。”

他想了一会儿。

“唔,把一个男人的头用球棒敲成那样?我觉得做不到。女人杀人比男人少见多了,而且她们几乎从来不会如此暴力地杀人。她们杀人的时候会下毒,或者用别的不血腥的方法,比如用枪。话说回来,法医学提供规律,但是没有定数,所以一个侦探从来不应该排除任何假设。我记得,韦德是一个壮汉,身形魁梧,必要的时候防卫起来也不会含糊。是的,他被杀前喝了酒。酒精含量可以揭示受害人被攻击时身体状态方面的很多信息,但也不是全部的信息。在同样的酒精摄入量下,有的人可能反应速度基本正常,而有的人可能就自顾不暇,这因人而异。”

“你考虑过西蒙斯的嫌疑吗?”

“谁是西蒙斯?哦,抱歉,那个修理工,那个人的脑子有点儿问题……”

“是的。之前他被控杀了自己的妻子,因为精神问题被判无罪。为什么他不是嫌疑人呢?”

“他很配合警方,而且也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只在最开始时被当作一个潜在的嫌疑人——其实每一个能和受害者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考虑。他被问了几次话,看起来不是坏人,我们就没有再管他。”

***

他是坐火车来的,我开车把他送回他在新泽西的家。其间他给我讲了那个年代警察的生活。他住在一间松树环绕的旧平房里,在一条土路的尽头,靠近I-95公路。我离开前,他让我将调查接下来的新进展通知他,我答应了他,但是我知道自己就要放弃了。

不过,当天晚上我仍然读了他带给我的文件,却没从中发现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信息。

理查德被约谈了三次,他的每一个回答都直接、明确。他甚至同意测谎,并且通过了测试。

***

劳拉·贝恩斯的名字仅仅出现在一份关于韦德的熟人及社会关系的报告中。她既没有被当作嫌疑人,也没有被当作证人,而且只被问过一次话。似乎有人怀疑她那天晚上可能在场,并且在9点理查德到来的时候离开了别墅。但是理查德和劳拉都否认了这一猜测。理查德和教授一起喝了酒,但是文件里他称劳拉当时不在现场。

后来,我心不在焉地上了会儿网,又想到了萨姆:她对我笑的样子,她眼睛奇异的颜色,她左肩上一块小小的胎记。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关于她的记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了,逐一退入那一幕幕我没有好好把握的过往。那些时光似乎成了一间间锁住记忆的密室,密室的钥匙已经被我丢掉,因为藏在里面的回忆实在太痛苦了。

直到黎明将至我才勉强入睡。我听得见这个城市深重的呼吸声,千万人的梦境和故事交织成一个大球升入天空,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

之前几周,我给莎拉·哈珀打了好多次电话。见到弗里曼后的第二天,她终于给我回了电话,当时我正想找彼得把整个调查交代清楚,就此退出。哈珀的嗓音很好听,说她立刻就想见我,因为她不久就要出趟远门。她还记得哈利·米勒找过她,想知道我找她要做什么。

说实话,我不是特别想见她。那时我已经和太多人聊过了,他们净告诉我一些互相矛盾的故事;与萨姆的分手对我打击很大,让我无法在这种陈年旧事上集中精力,我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和好奇。突然之间,这些事情好像变成了毫无深度的图画,就像童书里的平面插图,压根儿不能激发我的热情。我已经没兴趣再长途跋涉到布朗克斯区去见一个吸毒者,迎接我的无非又是一堆谎话,只是为了赚点儿快钱占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