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7页)

“弗兰克,你说你杀了约瑟夫·韦德,这是真的吗?”

“是的,警官,是我杀的。坦白说,我不想这么干,我不是一个杀手,至少那个时候不是。我只想教训教训他,知道吧?把他送进医院就够了,不用去太平间。那家伙手还挺狠的,所以我想回敬过去,但是不巧下手重了,杀了人。不过,我在精神病院见过两年世面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再让我失态了。”

“把事情完整讲讲怎么样?我们有一个小时可以聊。”

“门外的老兄可能正替我缝裹尸布呢。”他说,强颜欢笑,“那就说说呗。要跟你说的,我也已经和另一个老兄讲过了,他说他在写一本书。”

***

弗兰克·斯波尔15岁的时候从高中辍学,开始和一群开游戏厅的人混,他是给他们跑腿的。他爸爸在一家加油站工作,妈妈是个家庭主妇,还有一个小他5岁的妹妹。两年之后,他的家人搬到新泽西去了,弗兰克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20岁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看作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了,做着各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偷点儿东西在布鲁克林的黑市上出售,还卖一些走私香烟和假冒伪劣的电子产品。有时候他替放高利贷的要要账,或者去帮几个妓女拉拉客。

在黑帮里面像他这样的小伙计总有不少,从贫民区的背街小巷到带游泳池的百万豪宅,由一组复杂的链条联系着,而他就是这片网络中的一条小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始终做着同一种活计:20块钱的欠条一张接一张地追讨,越来越老,越来越无足轻重。他们中的一些则能拾级而上,最后穿上名贵西装,带上金表;还有一些会犯下重罪,在监狱里面烂掉,被众人遗忘。

1985年的秋天,斯波尔卖给普林斯顿的一些人两箱烟,他们用一些法国香水跟他交换。他不久就发现,这批香水中有一半是假的,所以就想讨回自己的钱。他找到了其中一个人,揍了他一顿,拿走了他口袋里所有的钱。但是一个巡警恰巧经过,把斯波尔当作抢劫犯逮捕了。他只字未提香烟的事,因为那样他的麻烦就更大了。

法庭给斯波尔安排了一个名叫特里·丹恩的公设辩护律师。事有凑巧,斯波尔打的这个人并没有犯罪前科,他是一个38岁的小店店主,已婚,有三个孩子。斯波尔呢,辍学青年,并且收到过好几次违法警告。丹恩试图和受害人谋求私了,但是没有结果。

斯波尔面临两种选择:要么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受审,这样的话他将面临5至8年的监禁;要么由一个医学专家鉴定他在作案时暂时性突发精神病。弗兰克的律师建议他选第二个。丹恩暗示说,他认识一个业界专家,不出几个月,弗兰克就能走出精神病院重获自由。特伦顿精神病医院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宜人的地方,但还是比海湾国家监狱要好一些。

约瑟夫·韦德和另两位专家为斯波尔做了检查,确诊他患有躁郁症,建议将他收治于一家精神病医院。所以几天之后,他被送到特伦顿,并被告知过几个月他将康复出院。

“为什么你没有被放出来?”我问。

“你进过疯人院吗?”

“没有。”

“永远也别去,太可怕了,老兄。我进去不久,他们给我喝了杯茶,我两天后醒过来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他妈不记得了。那里的人像畜生一样嚎叫,或者突然莫名其妙地把你扑倒,揍你一顿。一个人在护士试图给他喂食的时候,把她的耳朵咬了下来。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天啊……我听说在六十年代,他们还曾经把病人的牙都拔下来,声称是为了防止感染。感染个屁啊……”

他讲了他的故事。他经常挨打,看守和病人都会对他拳脚相加。他说,看守们的心眼儿都坏透了,如果你有钱,你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没有,就把你往死里打。

“人们都以为,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心里面最想的是女人,”他说,“告诉你,根本不是的!当然,你会很想找个姑娘爽快一下,但是相信我,最重要的东西是钱。如果你没有钱,那你基本上就死定了——没人会在乎你,只有在揍你之前会看你几眼。我一毛钱都没有,天啊。在监狱里面,即使家人不给你送东西,你也可以干活,挣两个钱。但是在疯人院里面,如果没有人给你送点儿金银细软,你就只能整天盯着墙。没有一个人给我送一毛钱。”

斯波尔说,他入院三个星期后,被转入了一间特殊病房,其中有十几个病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全是暴力罪犯。他后来发现,他和这些人都被用来进行一项药物试验,这个项目是由一个叫约瑟夫·韦德的教授主管的。

“我和我的律师见过几次面,但是每次他都只是让我再忍忍。最后,他直接告诉我,一年之内他会向法官申请放我出去,或者至少把我转到一家管理不是那么严的医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两个人骗走了我的东西,我把其中的一个人打了,拿走了他钱夹里的80块钱,根本补偿不了我被偷走的香烟,然后我就被关起来了,至少得在疯人院里待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