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勇 士 4(第3/7页)

黎明时,麦克・马丁站在山梁上,眺望着东方的斯坦利港和朝阳,再次想起了已经遗忘多年的先辈们的神灵。他向他们感恩祈祷,并发誓永世不忘。

当十岁的小孩麦克・马丁在巴格达市沙顿区的花园里奔跑雀跃、引得父亲的那些伊拉克朋友感到欣喜之时,在一千英里以外的地方,一个男孩诞生了。

在巴基斯坦白沙瓦通向阿富汗贾拉拉巴德的道路以西,坐落着白山山脉,其最高峰是托拉博拉。

从远处看,这条山脉像是分隔两个国家的一块巨大的屏障,山上荒凉、寒冷,山头终年积雪,到了冬天整个山区都是白雪皑皑。

白山在阿富汗这一侧,而萨费德山则在巴基斯坦那一边。清澈的溪水裹挟着融化的雪水从白山流入贾拉拉巴德周围肥沃的平原,形成了许多山谷平地、可种庄稼的田地、种水果的果园和养山羊的牧地。

这里的生活很艰苦,由于生活资源短缺,山谷里的村庄都很小,很分散。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们,就是普什图人,旧时的大英帝国就知道他们,畏惧他们,称他们是帕坦人。那时候,帕坦人以险要的地势为屏障,用包黄铜的长筒毛瑟枪——“火铳”作战,每个人的枪法都很准,简直可与现代的狙击手媲美。

英统印度时期的诗人鲁德亚德・吉卜林只用四句诗就描绘出了山地人对那些英国斥巨资培训的军官们来说,具有何等致命的威胁:

边防戍所的混战,

在黑暗泥泞中征行,

两千英镑的训练,

陨于十卢比的火铳。

一九七二年,在其中的一片山谷平地上,有一个叫马洛柯的小村子。与所有类似的村庄一样,它也是以创建村子的早已过世的勇士命名的。村里有五座砌着围墙的院子,居住着几代同堂的大家庭。每座院子大约住着二十口人,村子的族长叫努里・汗。在一个夏日的晚上,男人们都围坐在他家院子的篝火旁,喝着一种不加糖和奶的热茶。

与所有的院子一样,住房和牲畜棚的墙壁就是围墙。桑木柴禾的火焰烧得很旺,远处太阳正在西沉,黑暗慢慢降临山区,虽然是盛夏,夜晚也带来阵阵凉意。

在女眷居住区,说话声都是很低沉的,但如果有一个声音特别响,那么男人们就会停止他们愉快的交谈,等待着消息传过来。努里・汗的妻子正怀着她的第四个孩子,丈夫祈求真主赐给他第二个儿子。这里的风俗就是要有儿子——年轻时能够放羊,成年后能够看管院子。努里・汗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火焰照亮了那些长着鹰勾鼻和留着黑色大胡子的脸庞。这时候,接生婆从阴影中匆匆走了出来。她在父亲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于是他那红脸膛上绽开了欢快的笑容。

“好啊,我生了一个儿子!”他叫道。他的那些男性亲戚和邻居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欢呼声和步枪朝夜空射击的爆裂声。人们互相拥抱、庆贺,感谢仁慈的真主赐给他的子民一个儿子。

“你给他起什么名字?”附近院子的一个牧民问道。

“用我祖父的名字,伊兹玛特,愿祖父的灵魂永久安息。”努里・汗回答说。这样,过几天就会有一位伊玛目来这个村子,主持起名仪式并实施割礼。

这个孩子的成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该蹒跚学步时,他就摇摇摆摆地走路;该奔跑时,他就自由地奔跑。与农家男孩们一样,他想做大孩子能做的事情,在五岁时的夏天,他就帮家里赶着羊群去高山的牧地放牧了。而妇女们则去割草,为牲畜的过冬备足饲料。

他渴望脱离在屋子里与女人为伴的生活。他一生中最自豪的事就是他终于被允许坐到篝火旁的男人圈里听故事,倾听仅仅在一百五十年前,普什图人如何在这里的山区打败红衣服的英国人,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

他的父亲是村里最富的人,是通过这里唯一的方法致富的——饲养奶牛、绵羊,放养山羊。这些牲畜,加上精心的管理和艰苦的劳动,能为家人提供肉、奶和毛皮;小块的玉米地能使家人吃上粥和面包;漫山遍野的桑树和果园还能带来一点水果和坚果。

出生后的八年时间里,伊兹玛特・汗从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庄,因为没有必要。五个家庭合用一座小小的清真寺,并在星期五相约去做祷告。伊兹玛特的父亲很虔诚,但不是原教旨主义者,也绝对不是狂热分子。

当时的阿富汗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自称为阿富汗民主共和国,但显然名不副实。在苏联的大力扶持下,政府由共产党领导。在宗教方面就显得怪异了,因为居住在荒野里的人们在传统上是虔诚的穆斯林,对他们来说,无神论意味着真主是不存在的,这是不可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