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7页)

在日里诺夫斯基担任自由民主党领袖的时候,该党总部坐落于斯雷藤卡大街外鱼巷中的一栋破败建筑内。不了解“疯子弗拉基”奇特处世习惯的客人,对这栋破烂的楼房会感到十分意外。墙上的灰泥已斑驳,橱窗里展示的两张蛊惑人心的海报上面沾满了蝇屎,屋里的地板简直像是几十年没人打扫过。进入那扇吱呀作响的黑乎乎的房门后,客人会发现,阴暗的门厅里有个货摊在卖前胸印有领袖肖像的T恤衫,货架上则是支持者们必备的黑色皮夹克。

楼梯上没铺地毯,只是刷了一层暗棕色的油漆。来到第一个楼梯平台时,会看到一名脸色阴沉的警卫在铁栅栏围着的窗口后面,盘问每一位来客的意图。只有当警卫对来客的回答表示满意后,才会允许他们继续向上走,去到日里诺夫斯基在城里主持政务时的肮脏房间。这座建筑里里外外都是用坚硬的石头砌成的。这个乖僻的法西斯分子喜欢这样布置他的总部,其理由是:形象能说明一个人的本质,而富丽堂皇会给人以负面的印象。不过日里诺夫斯基早已不在了,自由民主党已经与其他极右翼组织和新法西斯党派合并,组建了爱国力量联盟。

该联盟现在公认的领袖是伊戈尔·科马罗夫,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不过,为了向穷人和那些无家可归的目标选民表示爱国力量联盟绝不追求富丽堂皇,他保留了鱼巷里的大楼,然后把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设在了其他地方。

科马罗夫工程师出身,在共产主义体制下工作过,但并不信仰共产主义。在叶利钦执政年代的后半期,他决定投身政治。他选择了自由民主党。虽然私下里对日里诺夫斯基的饮酒无度和放荡生活并不赞赏,他还是默默工作,由此跻身该党的核心圈子——政治局。此后,他参与了一系列秘密会议,与其他极端右翼党派领导人共同商讨,最后把俄罗斯所有的极端右翼分子联合起来,组建了爱国力量联盟。木已成舟,日里诺夫斯基勉强接受了该联盟的存在,并跌入了让他主持该联盟第一次全体会议的圈套之中。

全会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日里诺夫斯基辞职,并随即抛弃了他。对于接替联盟领导职务的邀请,科马罗夫婉言谢绝,然后安排一个毫无领袖气质和组织才能的无名小卒接了班。一年之后,他轻而易举地利用联盟执行委员会对此人产生的失望感,甩掉了这位临时替补,亲自担任起了联盟的领导职务。弗拉基米尔·日里诺夫斯基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了。

在1996年选举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共产党和它的秘密党员的威信开始下降。他们的支持者显然是些对筹集资金一点也不擅长的中老年人。没有大银行家资助,组织的经费就会短缺。社会主义联盟的资金和吸引力都在缩水。

到1998年,科马罗夫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极右翼党派的领袖。他眼下所要面对的,是俄罗斯人民无穷无尽的的绝望情绪。

然而,在这种贫困潦倒的年代,竟然还有多到叫人目眩的财富存在。有钱人的财富堆积如山,而且大部分还是外币。因为俄罗斯的吉尔汽车厂已经停产,他们就乘坐大排量、出产自美国或德国的加长型豪华轿车招摇过市,常常还是前有摩托车开道、后有保镖车辆随行。

在莫斯科大剧院的休息厅里,在大都会酒店和国家大饭店的酒吧和宴会厅里,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些身穿貂皮大衣、浑身珠光宝气、散发着巴黎香水味的应召女郎。这些暴发户富得流油,即便是他们的前辈也望尘莫及。

在国家杜马,代表们大声疾呼,挥舞着命令文件,通过了一项又一项决议。一位英国驻俄记者说:“这种情景,使我回想起人们从前说起的魏玛共和国的最后岁月。”

唯一让人们看到希望的曙光的人,是伊戈尔·科马罗夫。

在领导右翼党派联盟的两年时间里,科马罗夫让俄罗斯国内外许多观察家们都感到意外。假如他仅仅满足于当一名优秀的政治组织者,那么他可能只是个寻常的政府官员,可是,他变了,至少观察家们是这么认为的。他很可能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天才。

科马罗夫给人们的印象,是一位充满热情和魅力、深受大家欢迎的演说家。当他登上演讲台时,人们惊奇地发现,记忆中他那种说话轻柔、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见了。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声音抬高了,变成了高低起伏的男中音。他恰到好处地使用了俄语中的许多表达方式,以此产生更好的效果。他会把音调降到几乎是耳语的程度,此时,尽管备有麦克风,听众还是得竖起耳朵。然后,在演讲接近尾声时,他的声音又变得铿锵有力,人们会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连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