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第3/9页)

卡伦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瞥了我一眼,说:“嘘。”

再回到1991年,我在德尔塔的特护养老院时,不知为何,我非常羡慕佩里架上和桌上的那些老古董,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才发现角落里放置了一个长木柄冰镐和一些石头样品。他后来告诉我,这些是从各种不同的山峰下收集来的。架子上还有被岁月侵蚀后失去光泽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台小型照相机——那是一款柯达相机,拍照之前需要展开,十分古老,但并未生锈,看起来保管得极好。

“里面还有胶卷……有些年头了,”佩里先生说,“但从没冲洗过。”

我摸着那个小相机,转身看着老人。“难道你不想看看里面的照片吗?”

佩里先生摇摇头。“照片不是我拍的。事实上,这个照相机不是我的。但德尔塔那个药房老板说里面的胶卷也许仍然能够冲洗出来。也许有一天我想看看里面的照片。”他向我指了指内置式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我看到桌子上散落着一些颇为用心的画作,画的是植物、岩石和树。

“我很久没接受过采访了。”佩里先生说,脸上像是露出自嘲的笑,“即便是在几十年前,我在媒体面前几乎也没话说。”

我以为他在谈论1934年伯德的那次探险。我搞错了,真是蠢得可以,而且,我当时甚至没有去求证。如果我有记者最基本的刨根究底的本能,那无论是我的生活还是这本书都会大为不同。

我居然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谦虚地说(对我这么一个自我主义者来说,确实如此):“我很少采访别人。我自己写书通常都会求助图书馆,包括那些学术图书馆。你介意我记笔记吗?”

“请便,”佩里先生说,“你只对我在1933年到1934年间跟伯德的那次南极探险感兴趣吗?”

“是的,”我说,“我很想写一本以南极为背景的悬疑惊悚小说。你若能跟我说说南极的探险故事,肯定会对我有帮助。特别是那种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事情?”佩里又笑了,“惊悚小说?除了寒冷、黑暗和孤独外,你的小说中会有邪灵之类的元素吗?”

我微微一笑,但不由得有些尴尬。如果没有冗长的文字为背景,书中的情节往往会很荒谬。说实话,有些情节即便将背景交代清楚了,也会显得很愚蠢。没错,我想过在书里安排一些恐惧的大家伙,让它们去追赶、杀戮,然后吃掉书中的角色。只不过我还没将这种恐怖的家伙设定好。

“差不多吧,”我承认道,“就是那种大家伙,会让主人公的生命受到威胁的玩意儿,比如从又黑又冷的地方突然冒出来的东西。那玩意儿会将爪子伸向主人公的南极小屋,或者被冻住的船等等。反正就是那种饥肠辘辘的怪物。”

“比如杀人企鹅。”佩里建议道。

我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虽然我的妻子、经纪人、编辑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每次,我说会写一本南极惊悚小说时,他们都会问:“写什么呀,丹?你书中的怪物是那种身形巨大、变异的杀人企鹅吗?”这点子够烂的,大家都想一块儿去了。(直到现在我才承认,我真想过把它设计成大反派。)

“其实,”佩里说,可能注意到我脸都红了,“企鹅群栖地恶臭的粪便还真是要人命。”

“这么说来你真去过企鹅群栖地了?”我问,将笔放在研究笔记上。我感觉自己像吉米・奥尔森[5]。

佩里先生点点头,再次笑了,但这次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似乎是在搜寻内心深处的某段记忆。“我的第三次探险,也是最后一次探险的冬天和春天是在罗伊德小屋度过的……本想在那里研究附近企鹅的群栖地以及动物行为。”

“罗伊德角的小屋……”我惊讶地说,“岂不是沙克尔顿的小屋?”

“没错。”

“我以为欧内斯特・沙克尔顿的小屋是个博物馆——游客皆不得入内。”我试探性地说。当时,我实在太惊讶,甚至都忘记记录了。

“现在的确是博物馆了。”佩里说。

我感觉自己真是个十足的白痴,赶紧埋头记录,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雅各布・佩里语速很快,好像是特意为了缓解我的难堪。“对于英国人来说,沙克尔顿堪称他们的民族英雄,等到1935年冬天,海军上将伯德将军派我前往南极观察企鹅的群栖地时,那里已经跟博物馆差不多了。英国人有时也会使用那个小屋,他们偶尔也会派鸟类学家前往那里观察企鹅的群栖地,那里一直储藏着食物,所以,倘若附近基地的美国人或者其他人遇到麻烦,都会用那个小屋避难。但是,我奉命去的时候,很久没人在那里过冬了。”

“我真没想到英国人竟然允许美国人在沙克尔顿的小屋里待上几个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