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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只是一边后悔地笑着,一边摩挲着他的湿胡子。

*

凌晨3点30分,小小的铜表锤头在我的心脏上方有规律地振动着,我猛地醒了过来。我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不对劲儿。

原来是风停了。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其他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因为我们的呼吸,帐篷内壁结了一层霜,可帐篷壁一动不动。天气非常非常冷。我更加仔细地聆听,可既没听到风声,也没听到从前风吹雪撞击帐篷帆布发出的持续不断的背景声音。

我穿好靴子和鹅绒外套,尽量不弄出动静,爬出睡袋,努力在不吵醒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溜出帐篷门。让-克洛德是在天黑之后回来的,那时候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他说他已经把登津交给了二号营地的四个夏尔巴人,他们肯定会顺利地把他送回大本营。我们给他留了满满两热水瓶的水,他几乎把这些水都喝光了,然后还没来得及把整个身体都钻进睡袋就睡着了。

来到外面,我伸伸四肢,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远离四周堆满积雪的帐篷。我走出了很远,肯定已经进入了冰隙区域,或者来到了北坳的边缘。等我确定所在的地方安全后,我便站定身体,上下左右地张望。

好一副壮丽奇景啊。

月亮并非满月,介于半圆和四分之一圆之间,月光却分外明亮,在银色月光和满天星光的照耀下,我身后的章子峰及我上方的珠峰雪坡和顶峰闪烁着晶莹的白光,仿佛是它们自己散发出了冰冷的苍白清辉。在我的北面,在北坳之下,被月光照亮的厚重积云在乳白色的光线下翻滚着,浓稠得一如翻腾的牛奶,向着北坳最上方200—300英尺范围内汹涌奔腾。三号营地和下面的一切全都被云雾遮盖住了,不过这里上方的天空布满了星辰和明月,因此明亮无比。在北方远处,云雾升腾,仿佛闪光的巨大蜥蜴类动物生着羽翅的脊柱,我可以看到一座座8000米以上的冰雪顶峰延伸向西藏深处。

“令人难以忘怀的美景,不是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好险我没跳到山坳下面去。原来是理查。

“你上来多久了?”我轻声说。

“一会儿。”

“下面是刮季风吗?”

理查的身形黑乎乎的,他摇了摇脑袋。“别忘了,季风是从西方和南方吹过来的。那一直困住我们的暴风雪,是从北方形成的。在西面的季风来临之前的一个星期到十天内,会出现从北方形成的各种气候。这一个来星期内的气候就是一年中最适合攀爬珠峰的气候。”

他从一个热水瓶中倒出了什么东西,然后递给我一个杯子。我大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原来是不冷不热的阿华田即饮饮料。

“你觉得现在是出现好天气的最佳时机吗?”我轻声说。

“说不准,杰克。不过我觉得今天我们应该向五号营地挺进。”

我抿着我的饮料,点点头。“我是不是要去叫醒其他人?”

“算了,还是让他们再睡一会儿吧,”理查轻声说,“让-克洛德累坏了。我知道雷吉睡得不是很好……不停地吸氧。我去给你们几个登山的人做早餐,一个小时就好。你可以睡到5点再起来。”

“你们几个登山的人?”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今天不去五号营地了?”

“不去了。”他对我说,可他的目光却一刻不停地掠过笼罩在月光之下的北部山脊、东北山脊和珠峰顶峰,“我们在那里搭了两顶米德帐篷,如果运气好,现在它们依旧好端端地在那里等着你们。你、雷吉和让-克洛德可以住在里面,为搜索珀西瓦尔勋爵做准备。依我看,如果要进行有效搜索,我们还得尽可能在最靠近27,000英尺的地方建立起六号营地。你们三个一开始攀登,我就会到下面去,今天晚些时候带着帕桑和最强壮的老虎夏尔巴人上来。我们会使用让-克洛德的自行车装置把沉重的装备运上北坳,然后重新打包食物、吸氧装置以及至少一顶帐篷,留待在最高营地使用,明天早晨,也就是周一,把这些东西送上去给你们。”

“今天是登顶日,”我低声说,“17日。”

我可以看到理查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如果没有搜索任务,或许可以。我们四个人一路向上,尝试登顶,天黑时返回五号营地。”

“可你不打算这么做?我以为我们三个人要向顶峰发起冲击,然后才去搜索。你为什么会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