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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莎没有看见遗体吗?”

“她要求院方让她看,不过院方说不太适合。婉哲已经死了,婴儿也被弟弟带回村子。从院方的角度来看,事情到此就画上句点。医院不喜欢在死亡上大做文章。”他接着说,经验是来自加思死亡的例子。

“阿诺德有没有机会看到遗体?”

“他到得太晚。遗体已经送到停尸间,找不到了。”

莱斯莉眼睛张得很大,惊讶之情并不是装出来的,而在贾斯丁另一边,罗布则很快靠向前去,抓住录音机,确定透明盖子底下的转轮正在滚动。

“找不到了?遗体怎么会找不到!”罗布惊叫。

“正好相反。我相信在内罗毕这是经常发生的事。”

“死亡证明呢?”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从阿诺德和特莎那里得知的信息。死亡证明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没有人提到。”

“也没有验尸吗?”又换莱斯莉上场。

“就我所知是没有。”

“婉哲在医院时有没有人去探望?”

贾斯丁想了一下,不过显然想不出理由不回答。“她的弟弟酋可。他如果不是在帮姐姐赶苍蝇,就是睡在病床边的地板上。吉妲·皮尔逊如果来看特莎的话,也会刻意过去陪她。”

“还有其他人吗?”

“一个白人男医生,好像吧。我不太确定。”

“不确定他是白人吗?”

“不确定是不是医生。男性白人,身穿白大褂,挂了一副听诊器。”

“单独一个人吗?”

贾斯丁的矜持再度出现,如同阴影般逐渐罩住他的声音。“有一群学生跟着他过来。我猜那些人是学生,他们都很年轻,他们都身穿白大褂。”

他本来可以补充说明,他们的大衣口袋上都绣着三只金蜜蜂,不过他决定还是不说比较好。

“为什么你认为是学生?特莎说他们是学生吗?”

“没有。”

“是阿诺德说的吗?”

“就我所听到的,阿诺德并没有发表对他们的看法。纯粹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他们都很年轻。”

“带头的人呢?他们的医生,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是医生的话。阿诺德有没有说他什么?”

“没有对我说什么。如果他有事情想说的话,他会对那人说——那个挂着听诊器的人。”

“你在场的时候?”

“不在我听力范围内。”或者是,几乎不在听力范围内。

罗布和莱斯莉一样,伸长脖子向前,想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能描述吗。”

贾斯丁已经在描述了。在短暂的停火期间,他已经加入了对方的阵营。不过他口气中的矜持尚未解除。他疲累的眼睛四周写满了提防与谨慎。“阿诺德把那人拉到一边去,抓住他的手臂。就是挂着听诊器的那个人。他们交谈的模样就和两个医生之间交谈一样。声音压得很低,站得很开。”

“讲英文吗?”

“应该是。阿诺德讲法文或斯瓦希里语时会有不同的肢体语言。”他讲英文的时候,音调会稍微提高,贾斯丁本来可以这样补充说明。

“描述他一下——那个挂着听诊器的人。”罗布命令。

“他虎背熊腰,体型很大,富态,不修边幅。我记得他穿的是麂皮鞋。我记得当时在想,医生竟然穿麂皮鞋,真奇怪。我不知道原因,不过对鞋子一直印象深刻。他的大衣脏脏的,被什么东西弄脏的不清楚。麂皮鞋、脏大衣、红脸庞,像是演艺圈的人。要不是身穿白大褂,我可能会认为是秀场经纪人。”他这时心想,还有三只金蜜蜂,虽然有点脏,却清晰可见,就绣在口袋上,和机场海报上的护士一样。“他好像感到羞愧似的。”他接着说,连自己也吓到了。

“羞愧什么?”

“自己竟然出现在那里,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何以见得?”

“他不愿正眼看特莎,不愿意正眼看我们两个。他的眼睛都会看其他什么地方。就是不会看着我们。”

“头发的颜色呢?”

“金色。金色到姜黄色。脸上像是喝过酒的样子,被有点红红的头发衬托出来。你听说过这个人吗?特莎对他非常好奇。”

“留胡子吗?小胡子?”

“没留胡子。他没有。至少有一天没刮了。脸上有点金黄的色泽。特莎一直反复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是不说。”

罗布再度猛然插嘴进来。“两人的对话表面上看来怎样?”他逼问,“像是在吵架吗?还是态度和善?他们是要请对方吃午饭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再次警觉起来。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看到而已。“阿诺德好像是在抗议——责备。医生在否认。我的印象是这样——”他停下来给自己时间斟酌说法。谁都信不过,特莎说过。除了吉妲和阿诺德之外谁都别相信。答应我。我答应。“我的印象是,他们之间出现分歧,那不是第一次了。我看到的部分,是延续下来的争论。至少我后来有这种想法。我看到的是两个仇人之间重新开火的样子。”